盛锦水原还有些气闷,此时萧南山就在身侧,她猛然想起几日前的那番交谈。
烈火烹油,鲜花着锦。
看韩初静倨傲自得的模样,眼中的厌烦渐渐淡去,只余冷静之后的清明。
眼见官道不通,不远处的蒋家马车停下,果然差遣了个小厮来问。
只是不等他开口,韩初静便惊喜道:“可是蒋家姐姐来了?”
本是柔婉清丽的少女嗓音,此刻却被突兀拔高,听着竟有些刺耳。
小厮并不认得她,闻言一愣,随即犹豫道:“主家确实姓蒋。”
他只是个来探查情况的小厮,见双方剑拔弩张愈发小心翼翼,最后只干巴巴地回了这样一句。
盛锦水刚想开口,就听韩初静带着哭腔道:“快叫蒋家姐姐来救人,我是韩家小姐。”
这颠倒黑白,恶人先告状的嘴脸真叫人叹为观止。
小厮见她哭得可怜,不禁生了恻隐之心。
可再看盛锦水和萧南山,两人虽带着侍卫,但瞧着并不凶恶,反倒气质出尘,说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夫人才是,“救人”二字实在不知从何说起。
他左右为难,更不敢擅作主张,“诸位稍等,我立刻回禀主家。”
见人一溜烟跑了,韩初静只当他是去寻蒋夫人为自己做主。
此时也不再急迫,背靠车厢端坐,黝黑的眼珠骨碌碌转着,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萧南山见状,沉声问道:“阿锦如何打算?”
“此事再闹下去怕是不好收场。韩小姐性子乖张,我本只想着吓吓她,让人吃些教训,没成想她倒是一点不怕。”盛锦水抿唇,有些苦恼,“蒋家是对付唐睿和梁青雪最为重要的一环,此时不宜与他们起冲突。”
明明受害的是他们,如今反倒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没一会儿,一个年岁瞧着与赵嬷嬷相当的嬷嬷带着几个小厮停在他们面前。
见确实是韩家的马车,她眉心微蹙,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不过一瞬又恢复如常,好似方才的变脸从未发生,她自始至终都和煦地笑着。
比起韩初静身边的赵嬷嬷,她瞧着聪明了许多,起码会审时度势了。
等向盛锦水和萧南山行了一礼,她才往马车里望去。
“竟真是韩小姐?!”不管心里如何想的,此时她只需露出惊讶的神色。
“叶嬷嬷。”韩初静委屈叫人。
大约是知晓她的脾气,叶嬷嬷闻言只是收回目光,没再理会韩初静的委屈,而是再自然不过地偏过头去,看向盛锦水和萧南山,“这是怎么了,几位之间可是有什么误会?”
面对叶嬷嬷的询问,萧南山并未开口,只以眼神示意怀人,让他将人打发了。
怀人心领神会,上前一步道:“韩家纵马行凶,险些惊马伤了我家公子与夫人。我们拿下车夫,便是告到官府也在情理之中。嬷嬷主家既与这位姓韩的小姐相识,不如来为我们分辨一二,此事到底谁对谁错。”
叶嬷嬷一僵,韩初静骄纵任性,连自家夫人都看在韩家面上时有忍让,她一个下人能分辨出什么道理来。
她在心里暗骂一声,韩家不能明着得罪,可再仔细瞧拦在自己面前的侍卫,各个膀大腰圆,身配长刀,这可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
蒋家在奕州地界富贵,能与中州牵上线自有他们独到之处。
而作为能在蒋夫人身边伺候多年的老人,叶嬷嬷最得意的便是自己老辣的眼光。可她到底只是深宅妇人,若再见多识广些,说不得能猜到这些侍卫全都来自军中。
不过饶是对此一无所知,她心里也有了计较。
“韩小姐年幼,想来是身边刁奴不服管教,这才冲撞了贵人。”叶嬷嬷将姿态放得极低,见怀人不为所动,不觉在心里将韩初静又骂了一遍。若不是为了她,自己何至于在此伏小做低。
就算是做下人的也不是全无脾气,尤其是像叶嬷嬷这般已是主家心腹,除在主家面前,已许久未在人前讨好卖乖的管事嬷嬷。
更何况她做这些,为的并不是主家或是自己,而是个毫无干系的韩家小姐。
脸上挂着笑,她继续道:“主家姓蒋,在奕州也算说得上话,还望二位看在她的面子上别再与韩小姐计较。往后若有难处,尽管到奕州蒋家寻人,主家定会倾力相助。”
盛锦水和萧南山对视一眼,都觉得差不多了。
“蒋夫人这般为好友着想,想必是极重情义之人。”盛锦水笑着回道,如今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也
是炉火纯青,“好在并未闹出什么大事,看在蒋夫人面上,我们便不再计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