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费了许多功夫才将霜翠安插进蒋家,眼下她就要跟着去中州了,用在此时岂不可惜。”不怪方姨娘犹豫,蒋夫人强势,蒋家后院不说固若金汤,也不是她们这般人家轻易能插上手的,只一个霜翠就耗费了许多精力银钱收买,她总觉得该留在更为要紧的事上,“再说这是要命的事,霜翠未必肯动手。”
“蒋夫人最要面子,若知晓自己被上不得台面的香方诓骗,只怕去了中州也会想法子闹得我们鸡犬不宁,”方才梁青雪还控制不住脾气,此刻想到法子,倒是冷静了许多,“至于霜翠,她有把柄在我手里,左右都是死,放手一搏才有生路,聪明人该知道怎么选。”
脑中闪过得罪蒋夫人的后果,方姨娘悚然一惊,硬起心肠道:“好!就是她身边几个丫鬟盯得紧,只怕不好下手。”
这倒是个问题,梁青雪略一沉吟,“宴上人多,总有下手的机会,我就不信丫鬟们能时时盯着。”
计划仓促,其实她心里也没底,可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二人商量好对策后便如无事人般重回宴上,而方才一直隐匿在暗处的人影也小跑着混入人群,再不见踪影。
熏陆身手灵巧又习过武,当寸心和红桥陪在盛锦水身边时,她早在暗处发现了梁青雪和方姨娘的异动。
见两人做贼似的躲在树后交谈,她自然小心跟上。
无奈穿过宾客时慢了一步,为免被发现,只能远远盯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不过见两人许久不曾从树下出来,低声交谈时双眼更是不住地四下张望,瞧着就像是在憋什么坏水。
熏陆心生防备,就怕她们要打盛锦水的主意。
见实在听不到什么,转身就去寻了寸心。
寸心并不觉得她小题大做,趁盛锦水与蒋夫人谈笑时,又拉着红桥嘀咕了一阵。
敌人在暗,三人不知梁青雪有何打算,又是否与盛锦水相关,只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生怕盛锦水离开视线。
这样反常的举动,只想着讨好蒋夫人的宾客自然一无所觉,而作为中心的盛锦水却异常敏锐。只是她不知全貌,只能用眼神示意三人稍安勿躁。
此时人多手杂,最是容易出事的时候,盛锦水刚让她们安心,便觉一人径直撞了上来,不等右肩被撞的疼缓和下来,手背又觉一阵刺痛。
惊呼声在耳边响起,大概是太冷的缘故,受伤的盛锦水反而有些迟钝。
等寸心捧起自己双手,痛感才袭上心头,让她不觉蹙起眉心。
“没眼色的东西!”宾客受伤,最气的自然是蒋夫人,垂眸看向跪倒在地瑟瑟发抖的丫鬟,沉声命人将之拖了下去。
等丫鬟被捂着嘴带离,蒋夫人才关切地开口,“让夫人受惊,是我的不是,稍后定会给个交待,眼下还是快些让大夫瞧瞧伤处,换身衣裙。”
隔着冬日厚重的衣物,盛锦水只在初时感到刹那的刺痛,等再细看才发觉裸、露在外的手背上有烫伤后留下的浅淡红痕。
万幸不是才滚沸的茶水,否则留下的就不止是红痕了。
再寻常不过的后宅手段,回想方才寸心等人的反常,盛锦水玲珑心思,立刻就明白了过来。只是她未当场发作,而是对蒋夫人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对方息事宁人的做法。
见她如此知情识趣,蒋夫人稍松了口气,向周遭围聚的宾客致歉后,亲自为她带路。
厢房前,蒋夫人将与盛锦水打过交道的心腹叶嬷嬷留了下来。
“夫人请随我来。”与初见时一样,叶嬷嬷的态度可谓恭谨谦卑,让人挑不出错处。
盛锦水随她进屋,片刻后红桥离开,去取马车上另备的衣裙。
厢房里燃着炭盆,驱散了些许寒意。
盛锦水衣襟微湿,站在屏风后解下外袍,递给一旁守着的寸心。
“叶嬷嬷!叶嬷嬷!”正此时,门外响起小丫鬟咋咋呼呼的叫喊声。
叶嬷嬷皱眉,对此颇为不满,只是碍于外人在场并未多言,告了声罪后离开厢房。
门外小丫鬟冷得直搓手,见叶嬷嬷出来,忙迎上前去,一脸焦急道:“嬷嬷,方才撞倒林夫人的红翠哭晕过去了,您快去瞧瞧吧!”
“不省心的东西。”暗骂一声,叶嬷嬷脸色越发难看。
今日设宴,蒋家上下忙作一团,她连轴转了一天,再是心细如尘也无余力发觉反常。只想着蒋夫人开口要亲自料理的红翠晕死了过去,吩咐小丫鬟替自己守在门外后,快步向关押红翠的柴房走去。
此时褪去外袍的盛锦水就坐在火盆边上,寸心用帕子包着冰敷在她的伤处。
“熏陆,去要盆热水来。”盛锦水突然开口。
见她留下水痕的衣裙,熏陆不作他想,转身推开房门。
门外只有方才被留下的小丫鬟,她年岁不大,听到盛锦水想用热水擦身,便自告奋勇,领着熏陆去厨房取水。
一会儿功夫,厢房里就只剩下盛锦水和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