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盛锦水光彩照人,蒋夫人看到她时,弯起的笑意还未散去,惊艳便爬上眼角。
她笑容一顿,似是凝眉细思了一瞬才想起盛锦水的身份来。
推开围着自己的几人,她走到盛锦水面前,以扇稍作遮掩,“方才还在惊叹是哪位美人,原是林夫人来了。此前走得匆忙,未曾见面,冒昧送上请柬,还要多谢夫人赏光前来。”
“夫人客气,我才要多谢蒋夫人明理,否则那日怕是见不到问心湖的好景色了。”盛锦水颔首,在对方打量她时,她同样在打量对方。
早前匆匆一瞥,盛锦水只依稀看到她模糊的侧脸和背影,如今对面而站,才发觉蒋夫人与她想象中的有些不同。
她身形圆润,肤色偏白,开口时眉眼带笑,轻易便能让人生起亲近之心。
蒋夫人是梅园主人,自然也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她主动上前与盛锦水搭话,周遭目光自然都落在了她身上。
蒋夫人笑笑,亲昵地拉住盛锦水的手腕。
她养尊处优惯了,双手被养得细腻,白嫩的手指上戴着数枚戒指。其中一枚上正嵌了颗珍珠,日光一照,似有粉色光华流转。
余光在珍珠戒指上停顿刹那,盛锦水总算明白萧南山为何替自己准备这副珍珠头面了。
蒋夫人将她往人群里带,收回目光的盛锦水含笑望着眼前面色各异的几人,心里突然升起股看戏的悠然来。
韩初静年纪小,尚不能完美掩饰情绪,嘴角看似挂着笑,眼中暗藏的狠戾却几乎要将人撕碎。
梁青雪的神色就复杂多了,见到盛锦水时她是又恼又怕,毕竟做了亏心事,这样的变化并不奇怪。
与她相比,倒是一无所知的方姨娘与旁人一般,除了好奇探究便再没什么其他的了。
“诸位,这位是林夫人,”蒋夫人笑着对众人道,“林夫人,这几位都是今日宾客……”
蒋夫人看向几人,脸上仍笑意盈盈,盛锦水等了几息,见她没接下去的意思,暗道一声老狐狸,主动开口道:“我与韩小姐有过一面之缘,至于梁家十一小姐与方姨娘,也是见过的。”
除却方姨娘眼露狐疑,韩初静和梁青雪都变了脸色,其中尤以梁青雪的最为精彩。
不过此行与韩初静无关,盛锦水对她未曾理会,只状似不经意地扫过梁青雪,意味深长道:“说起来,我与梁家还有些渊源。”
梁青雪张了张嘴,本想出声,却没想到她先停了下来,眼下视线都落在了自己身上,她反倒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道:“是见过几面。”
一个落落大方,另一个则左闪右避,蒋夫人顿时来了兴趣,玩味道:“哦?是什么渊源。”
“我在云息镇经营了家名为佩芷轩的香铺,梁家门路广,存有不少香材,这一来二去的便就认得了。”盛锦水轻笑,“可惜与我做生意的管事出了事,与梁家也怕是再难合作下去了。”
“佩芷轩竟是你的?”韩初静惊呼,随即才觉失态,慌忙将嘴捂住。
佩芷轩的名气,可不止是卖出了许多香粉香丸。连见多识广的蒋夫人都为之侧目,多半还是因着真鹿书院的学子,以及如崔馨月这般来自中州的贵女。
盛锦水含笑点头,随即自谦道:“我无甚才能,唯独喜爱调香,这才有了佩芷轩。初到奕州,便得蒋夫人的赏花帖,既是荣幸又觉忐忑。为谢夫人慷慨,我思索几日,准备了份薄礼,望夫人能够喜欢。”
蒋夫人闻言立时来了兴致,好奇问道:“林夫人准备了什么?”
“今日赏花宴赏的是梅花,我便借花献佛,合一味梅花香,请各位夫人赏玩。”怕她们觉得无趣,盛锦水开口强调,“此香十分得崔小姐的喜欢,她便常用来熏衣。”
崔馨月出身世家,连她都赞不绝口,拿来熏衣的合香,众人自然好奇,何况这里还有个即将迁至中州的蒋家,当然要先了解些中州贵人的喜好才是。
说话间,寸心和熏陆已布好香案。
盛锦水刚跪坐下来,以蒋夫人为首的宾客纷纷围上前来。
方才梁青雪一直沉默不语,生怕被瞧出端倪,正咬唇不知如何应对时,方姨娘已走到她身后,慌乱道:“怎么连佩芷轩的东家都来了,若是让蒋夫人晓得我们有所欺瞒可怎么办!”
看她似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梁青雪的大脑只剩一片空白。
盛锦水都已坐下合香了,自己再做什么显然不合时宜。
她本就心烦意乱,又有方姨娘在耳边不停念叨,忍不住低声道:“够了!姨娘是生怕旁人瞧不出来吗,别自乱阵脚。”
方姨娘抿唇,神色瞧着并不服气。但看梁青雪眉心紧蹙,还是听话地安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盛锦水已再次开口,“梅花香淡雅,蒋夫人能否先熄了宴上燃着的熏香?”
佩芷轩的东家,又与中州贵女相熟。
光是这两点,盛锦水就已让在坐诸位望尘莫及,蒋夫人此时心底想的全是如何与她交好,好在贵女面前露脸,闻言无有不应,立即让人将熏香都撤了下去。
梅园开阔,熏香被撤后,又有寒风吹过,纠缠交织的复杂香气顿时消散,连周遭的气味都清新了不少。
若是她闻出熏香有问题,该当众指出让自己没脸才是,怎还会让蒋夫人将熏香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