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青絮从小跟在梁老太爷身边,自觉见过不少世面,自信就算眼前问话的是奕州知州也能应对自如。
可此刻,她却不觉作出谦卑的姿态,迟疑着该如何答话。
她越是这般,萧南山看在眼底就越觉得有蹊跷。
身侧怀人见状,上前一步挡在前面,“这位姑娘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梁青絮脸上划过一丝难堪,勉强道:“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之所以带她来见盛老板,是因此事事关重大。”
久久不见人进门,盛锦水也觉出不对,开门就见四人对峙的情景。
她也想不通,怎么一会儿功夫,事态就发展到眼前这般,担心道:“琢玉,发生什么事了?”
开口先问萧南山,可见盛锦水心中早有偏向。
早在听到身后大门被推开的声音时,萧南山就缓和了神色。
变脸之快,叫一旁的梁青絮叹为观止。
“这位梁姑娘并非独自前来,她还带了一人。”对盛锦水,即便萧南山说出口的话并不怎么客气,语调也是轻缓温柔的,“藏头露尾,必有蹊跷。”
梁青絮不解问道:“盛老板,这位是?”
“他是我夫君,姓林。”盛锦水坦然道。
“原来如此,难怪对你如此紧张。”听闻她已成亲,梁青絮脸上并无异色,该是早有所耳闻。只是再看向萧南山时眼神意味不明,像是在衡量探究什么,“既是盛老板的夫君,有些事也该让他知晓,请一道来吧。”
本不想打扰的萧南山终是放心不下,在盛锦水身边坐下。
梁青絮在两人对面坐下,身边陪同的女子却悄然立在她后侧。
是主是仆,一目了然。
只是不等盛锦水发问,她已伸手一指被下人安放在花厅的木箱,“想来盛老板有所耳闻,近来州府边界水匪作乱,香材迟迟未到差点误了交货的日子。这不今早东西一到赵记,我就给你送来了。”
盛锦水起身,木箱被打开,里面确是自己之前要的香材。
吩咐下人将香材抬下去后,她又坐了回去,显然已猜到对方接下来要说的才是重头戏。
“事关梁家声誉,可否请厅中下人离开?”梁青絮开口。
盛锦水想了想,对萧南山点头。
怀人等依言退下,却没走远,就守在门外。
等花厅大门关上,梁青絮伸出四根指头,“此次前来,一共有四件事。第一件自然就是方才的香材,第二件则是想亲自感谢盛老板,若不是有你劝说,陶管事怕是会在我全然不知的情况下回乡。”
“至于第三件,”她一顿,方才静立于她身后的女子便上前一步,掀开风帽,“便是因为她了。”
在见到那女子真容的刹那,便连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萧南山都不觉皱眉。
盛锦水也是倒抽一口凉气,只是本能和教养不允许她在此刻尖叫出声。
没想到两人竟是这样的反应,梁青絮苦笑,“我在见到杏春的模样时可没有二位的好定力。”
被称为杏春的女子有一张可怖的脸,这并不是说她长得十分可怕。若是仔细端详五官,不难发现她是眉清目秀的女子。
可偏偏那张秀丽的脸上纵横分布着数道粉色伤疤,看伤势显然才刚愈合,应是近日才受的伤。
猛地看到伤疤,盛锦水还没回过神来,如今细看,就发觉眼前这名叫杏春的女子隐隐有些熟悉。
“我们是不是见过?”盛锦水疑惑。
杏春向她行礼,开口时嗓音粗粝喑哑,全然听不出这声音本是属于一名女子,“我与盛老板曾在清泉县的盛家老宅见过。”
遥远的记忆涌上心头,盛锦水犹豫道:“你是,是唐夫人身边的丫鬟?”
见她还记得自己,杏春本想露出个笑来。可她刚要勾起唇角便牵动了脸上伤疤,瞧着竟比不笑时还要可怕。
“这是怎么了?你的脸怎么会
……”盛锦水皱眉,唐睿是她即将面对的敌人,因此她对杏春的遭遇比寻常时候更在意些。
只是刚问出口,复又觉得这样的追问太过失礼,一时不知该如何继续说下去。
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杏春下意识地想伸手抚摸脸上伤疤,可即将触碰到时又悄然放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