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绿和寸心领命离开。
此时吴辉的心思都在方才缓过来的盛安安身上,正急着回去看她,却听盛锦水开口道:“慢着!”
她眸中尽是冷意,虽是叫住了吴辉,目光却直直落在吴家长辈脸上。
方才丢了面子,吴老夫人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撇嘴道:“人不是没事了,你还想怎样?”
盛锦水受够了吴老夫人的态度,若是个明事理的还能掰扯几句,遇到这般无赖撒泼的,说什么都是浪费口舌。
盛锦水冷着脸,并不回她。
恰在此时,寸心小跑着进来,凑近耳语了几句。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她眼中不再只有冷意,更多的还是怒气,“大伯大伯母只阿姐一个女儿,在家时也是千娇百宠,从未受过什么委屈。如今嫁到吴家不到一年,就遭此横祸。今日我定要追究到底,阿姐究竟为何小产?你们吴家又是如何行事,竟将一个康健的女儿逼到如此境地!”
吴老夫人惯会撒泼,听到前边的还想用方才“病秧子”的说辞回敬,余光却瞥见孙氏正给自己使眼色,想着姓盛的不好对付,终是闭了嘴,让晚辈打头阵,自己则留着精力对付即将到来的盛大夫妇。
孙氏清清嗓子道:“盛家姑娘,你这话就有些过了。都是自家人,弟媳肚子里的还是三弟的孩子,谁也不愿发生这样的事。一场意外,可千万别让我们两家生了嫌隙。”
吴家三个儿子,性子各不相同,老大性子像爹,老二性子像娘,倒是老三这个走街串户的货郎时常不在家中,谁也不像。
“就是就是。”见媳妇开口,吴老二忙应和道,“我阿娘心直口快,也不是嫌弟媳身子不好,只是发生这样的事,她也心急,这才想得多了些。”
比起吴老夫人明面上的撒泼,孙氏吴老二这番话可有技巧多了,不仅将吴家摘了出去,还将这件事定性为意外。
若不是有孙大夫的诊断,盛锦水说不定真信了这是场意外。
“若是意外,何故拦着人不让请大夫!”既然孙氏要当这个出头鸟,盛锦水便也不与她客气,直接道,“还是你们怕被大夫瞧出阿姐小产根本不是意外,而是人为。阿姐有孕月余,身体强健,除胃口不佳外并无其他症状,今日孙大夫诊断,之所以流产,是因为重物撞到肚腹,害她跌坐在地。”
盛锦水偏头看吴辉,“我问一句,阿姐今日可有出门?”
吴辉怔怔的,心中千丝万缕,已依稀有了答案。
“没有,”他伸手抹了把脸,回忆起细节,“今日阿娘突然说要吃炖猪蹄,我拿了钱便去买了只猪蹄。回来便见安安倒在院子里,我让人去请大夫,都说安安只是摔了一跤,不会有事。”
越到后边,他的声音越低。
盛安安是在他出门后出的事,其中又牵涉到自家人,他感到绝望也是正常。
盛锦水却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只阿姐一人躺在院中?身边可有人,或是什么物件?”
“没有。”当时虽着急,但吴辉记得清楚,盛安安身边没有任何阻挡,只她一人可怜地倒在院中。
“你家中几个子侄?”盛锦水继续问道。
“三个,我大哥家只两个女儿,二哥家有个小子。”吴辉不解,但还是如实道。
孙氏闻言,已经变了脸色,勉强道:“问这些做什么?大人的事何必牵扯孩子呢。”
她不说话还好,这一开口分明是不打自招,便连一直忍着没出声的吴老夫人都不禁看向她,眼露狐疑。
方才不愿人去请大夫是因为心疼银钱,还有就是觉得盛安安矫情,不过浆洗晾晒几件衣物,怎么就小产了?
现下孙氏情急之下说漏嘴,她也明白过来,定是孙氏生的皮猴子闯的祸。
在座的吴家人就算猜到了也都没出声,毕竟是家中唯一的孙子,比起因小产卧床不起的盛安安,保谁显而易见。
唯有吴辉,受到的冲击不小,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家二哥和孙氏,“二哥二嫂,真是阿庆做的?”
“休要听那庸医胡说,”孙氏赶紧开口,正色道,“阿庆的性子你还不知晓吗?再说五六岁孩子,就算平素皮些,也不能一遇事就觉得是他做的。再怎么说也是你亲侄子,无缘无故地冤枉他,可是要让他伤心死了。”
听他这么说,吴辉脸上闪过一丝纠结。
孙大夫的本事他方才是亲眼瞧见的,服了药丸,又是几针下去,盛安安的脸色便肉眼可见地开始好转,没多久就缓了过来。
若这样的大夫还是庸医,这世上怕是没有医术精湛的大夫了。
何况阿庆作为家中孙辈中唯一的男丁,自小被宠着长大,早养成了副无法无天的性子,将人撞晕后便不管的事还真做得出来。
看他并不相信自己的说辞,孙氏有些急了。
不过她也聪明,并不指望吴辉相信自己,只对着吴老爷子和吴老夫人哭,妄图将长辈身份压他。
“我苦命的儿啊,都是做阿娘的护不住你,让你糟了猜忌,被人挑拨和亲叔叔的关系。”孙氏捂着脸嘤嘤哭着,咬字却格外清晰,让在场众人听得分明,“就因家中只你一个男孩儿,便将这等脏水泼到你身上,我的儿啊,受了冤枉可太委屈了!”
她本意是提醒吴家长辈,眼下孙辈中只有阿庆这一个男孩,可听在李氏耳里却有些难受了。
她进门后就生了两个女儿,好因此受了不少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