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被清查,众人自然只会拍手叫好,不会有多余的同情。
盛锦水对审案的流程并不清楚,不过从他人口中,隐约猜到黄县令此案远比自己想象中的判的快,判的准。
“唉,你们别盯着黄县令看了,快看下边的,”同年轻学子一道过来的同窗推了他一把,“真是奇了怪了,朝廷此次竟要返还脏银!”
“什么!”这可是闻所未闻的好事,方才还在讨论的几人穿过人潮,挤上前去细细读起榜文。
盛锦水站在外边,看得并不真切。
在听到朝廷要返还脏银时一愣,在心里猜测这些银钱是否会尽数返还,又返还到谁的手里?
她正想着,挤到榜文下的学子高兴地手舞足蹈,或许是他太过激动,竟让远处的盛锦水听清了他的声音,“榜文上写了,此案是七殿下亲批的,脏银也是殿下提出返还的!”
朝廷竟要返还脏银,盛锦水皱眉,她记得金大力和唐睿都曾给黄县令送过孝敬。
说她小气也好,睚眦必报也好,一想到银钱会回到他们手上,她就难受。
这么以为的显然不止她一个。
不远处,一个蓬头垢面的消瘦人影发疯似的想要挤进人潮。
他浑身恶臭,本聚在一处的路人纷纷避让,生怕沾染上一
点。
这人与自己前次在赌坊见到时相比又变了模样,若不是后边将他扑倒抓回的赌坊打手,盛锦水险些要认不出来。
金大力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早前还只是精神萎靡,初显老态,现下就是十足十的疯癫模样。
他身上的伤大概还没好,被压制后前额狠狠磕在地上,浓稠的鲜血裹挟着尘土从伤口处渗出。
见人没了动静,打手也有些慌了,伸手在他鼻尖一探,确定还活着后才松了口气。
可惜这场闹剧并没有到此结束。
本还算安静本分的姚氏突然爆起,连滚带爬地上前,将全身力道压在金大力身上,双手掐着他的脖子咒骂道:“都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没用,要不是你好赌,我还是县令宠妾的亲姐姐!你怎么还没死,你快点去死!”
姚氏刻薄,但骨子里还是畏惧金大力的,现下却像疯了般死命掐住脖子,即便在旁的赌坊打手出手,也没能将两人分开。
也不知姚氏的哪句话戳到了金大力的痛处,原本死气沉沉的他突然翻身,与姚氏扭打起来,“你还有脸提,要不是给姓黄的那厮孝敬了五百两,我也不会丢了布庄!”
事已至此,金大力依然不觉得自己有错,他怪盛锦水,怪黄县令,怪郑管事,怪姚氏,但就是不会怪自己。
冷眼看着这场闹剧,盛锦水眼中并没多少触动,正打算移开目光,余光恰在半空与金桑对上。
骄纵的少女眼里早没了往常的趾高气昂,近乎麻木地看着眼前这幕。
在她身侧,八岁的金丝仿佛一夜之间长大,遇到一点事便只会哭闹的熊孩子瑟缩地躲在自家阿姐身后,两眼含泪。
比起他们,金榆倒没多少变化,只是眼中的阴鸷藏得越发深了。
两个被折磨了十几天的人,早没什么力气。
就算是打架,也不过是互揪头发,再狠狠咬上几口。
他们动静闹得大了些,不过在场的路人多被榜文吸引,就算有瞧见的,也只以为是乞丐打架,很快就移开了目光。
见扯不开他们,又听金大力一直吵嚷着自己孝敬了黄县令五百两,赌坊打手们索性也不管了,看他们能否掰扯个结果出来,好让自己邀功。
可惜他们注定要失望了。
方才挤进人潮的学子终于喘匀了气,返还脏银的决定惹得众人议论纷纷。
有人想得深远,担心道:“那些被黄县令胁迫的商贾也就罢了,难道主动孝敬的也要返还?”
“当然不是,”那学子赶忙摆手,“榜文上说了,只要不是主动孝敬的都会被退回去。”
听他这么说,一直冷眼旁观的金榆竟是最先反应过来的,“有没有金大力!”
若不是赌坊打手盯着,他早就急迫地上前揪住学子的衣领。
或许是他眼中的贪婪太过明显,被询问的学子往后退了一步,“金?榜文上没有姓金的商贾,倒是有一家金氏布庄。”
金氏布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