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者无意,可听者有心。盛大看她提起金家时冷漠通透的模样越发心疼,要不是被金氏族人伤透了心,以盛锦水的性子哪会如此平静。
盛安洄则在心里暗暗发誓,将来一定好好读书,早日高中,叫那些人再不敢欺侮阿姐。
宾客之事定下了,另一件要紧事就是盛锦水该从何处出嫁。
盛大自然想让盛锦水从盛家村出嫁,他想着弟弟和弟妹已经离世。如今说是娘家,可家中也只剩下盛安洄这个半大小子。
若是从盛家村出嫁,今后要是受了委屈,他和盛安云就能给盛锦水撑腰,好让外人知道她也是有娘家可以依靠的。
起初,盛锦水还真没盛大伯想得深远。
她习惯了自己做主,何况此次成亲不过是做给金大力和唐睿看的一场戏,从盛家村出嫁太过兴师动众,照她本意,两步路而已,实在不用这么麻烦。
不过最后还是盛大伯母出面,说动了她。
大伯母来时,盛锦水的盖头已经快绣
好了。
看她专心致志地给鸳鸯绣上双目,盛大伯母只安静站在一边,并不出声打扰。
直到一刻钟后,盛锦水才发现她的到来,赶忙道:“大伯母该喊我一声的,平白让您等了许久。”
“阿锦的女红还是这般好,安安那身嫁衣还是在你指点下绣出来的。”盛大伯母笑笑,在她身侧坐下。
猜到她亲自前来定是有话要说,盛锦水默默斟了杯茶,推到她面前。
盛大伯母没心思喝茶,直接道明了来意,“阿锦可曾想过从何处出嫁?”
“想过的,”盛锦水向她道明自己的盘算,“花轿就从盛家出发,在清水巷里绕一圈,然后抬进林家。”
这也太仓促了,虽不是每家女儿出嫁都能做到十里红妆,鲜花铺路,但敲锣打鼓的热闹总要有的,只在自家巷子里转一圈算怎么回事。
盛大伯母首先想到的便是冷漠如霜雪的萧南山,“可是林家公子不喜欢热闹?可毕竟是成亲,该有的热闹还是要有的。”
她或许没什么见识,但寻常人家嫁女哪有这么不动声色的,也就富贵人家纳妾一顶小轿就给打发了。
可盛锦水不懂,她也不能拿这些侮辱她,只能道:“你大伯虽是个粗人,但对你是真的上心。他想你在盛家村,在亲朋环绕中出嫁,也让林家公子知晓你有娘家有靠山。有些事他不敢同你提,但我在一旁瞧着还是觉得该同你说。对当年的事,你大伯一直心怀歉疚,若不是他害怕什劳子的风言风语,也不会让你们在金家吃那么多苦。要不是你聪明,来找他帮忙,他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盛锦水记得两辈子的事,盛大伯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庄稼人,他或许粗鲁狭隘,许多事都做得不够好,但不管前世今生,对盛家姐弟是真心实意的好。
面对这样的亲人,盛锦水也想投桃报李。
“是我想得不够周全,明日我就让春绿去林家知会一声,我从盛家村出嫁。”
说起从前,他人想到的或许是她和阿洄在金家寄人篱下的日子。盛锦水想起的却是前世,那时她不得已卖身为奴,而盛大掏空家底想将她赎回去。
这些恩情不会因她经历两世而褪色,反倒会成为浓墨重彩的一笔,在她心头留下深深的痕迹。
盛大伯母得了准信,欢天喜地地回去告诉盛大这个好消息。
盛大听了也很高兴,只是这样一来,许多事就要重新安排了。
在盛锦水看来这不过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但能让大伯和大伯母高兴半日也算是意外之喜。
她正想让春绿去隔壁林家知会一声,春绿就已拿着纸团进了屋。
盛锦水接过揉成一团的字条不解,“这是什么?”
“从隔壁院墙扔进来的。”春绿抿唇,“怀人让我交给姑娘,说是林公子有要事与姑娘相商。”
盛锦水不明所以,展开字条,上边只写了“辰时一刻”四个字。
春绿皱眉,劝道:“按照规矩,成亲前您和林公子是不能见面的。”
“没事,”盛锦水将字条藏进袖子里,“明日有人问起就说我去云萝寺烧香还愿了,到时你们几个都留在家里,不用跟着去了。”
成亲前见面春绿本就不怎么赞成,何况让她独自前去,“还是让三娘子陪您吧。”
“三娘子要看着铺子,何况我是去见未来夫婿,能出什么事。”也是被之前的事吓着了,家中下人都有些风声鹤唳,其中尤以春绿最甚。
春绿也知道自己有些过于小心了,犹豫过后退了一步,“既然三娘子不能去,那就让熏陆陪您去。”
“熏陆?”盛锦水一个都不想带,只是听她提起熏陆难免好奇。苏合熏陆这对姐妹,苏合才是更得看重的那个,熏陆也很好,只是性子太过跳脱,还需磨砺。
春绿回道:“苏合内敛稳重,不管识字还是记账都是这帮人里学得最快的。熏陆就是个皮猴子,倒也愿意花功夫去识字,可惜一看书就犯困。之前她瞧见三娘子在院子里练功,便厚着脸皮求她教了几招。没想到颇有天分,就是启蒙迟了些,三娘子说只要刻苦些,日后说不定小有所成,我听到了就让她继续学下去。”
苏合熏陆虽是姐妹,但个性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