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盏碎得四分五裂,其中一块落到唐夫人脚边,她被唐睿青筋暴起,凶相毕露的模样吓了一跳,木愣愣呆了好一会儿。
直到身侧丫鬟小声提醒,她才恍然回神,小心翼翼安抚,“那黄县令自然……自然比不上你,往后你是要做大官的,为娘只是不想让这些小事扰了你读书。你放心,往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今后只管专心读书,阿娘会安排好一切,再不让你烦心。”
这样的话唐夫人说过无数次,每次唐睿听后都异常感动,读书也越发刻苦。
可这次却有些不同,他冷笑一声,反嘲道:“这些年苦了母亲才是,往后您还是安心享福,我的事少管为好。”
说罢,甩袖离去。
他走后,唐夫人发颤的手久久才平稳下来。
厅堂内只剩下她和随侍的丫鬟,还有门外被风吹得簌簌作响的树叶。
在儿子面前只能忍气吞声,人走后她终于能够发作。
“又是盛锦水那臭丫头,我就说她是个祸患!”唐夫人恨得差点把牙咬碎,“要是她当初乖乖把银钱交出来,我何至于动用家底。现下还来迷惑我儿,让他与我离心,真是阴魂不散!”
她不舍得怪罪唐睿,更不肯自己背下错处,自然将所有怒气都发到了盛锦水身上。
身侧丫鬟见她气得连脸上横肉都开始不受控制地抖动,忙端起茶盏双手奉上,“老夫人莫气,先喝口茶水。”
“现下我还有什么心思喝茶。”平日最合心意的丫鬟非但没让她顺心,反而让她心中不忿更甚,“当初拿钱时你怎么也不劝着点!”
丫鬟心里嘲她一意孤行,自己劝也没用。面上却只装出委屈样子,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双手还维持着方才姿势,高高举起茶盏,“都是奴婢不是,老夫人打我骂我就是,可别气坏了自己身子。”
看她真心实意为自己着想的模样,唐夫人脸色方才好了些,接过茶盏抿了一口,问她,“眼下睿儿已与我离心,若是让盛锦水进门还得了。”
其实佩芷轩声名渐响后,她就考虑过两家婚约之事。
虽还是觉得盛锦水出身太低,但看她短短时日便赚得盆满钵满,心底已然松动,甚至想过不如遂了唐睿的愿,纳她进门。
可现下发生了这些事,唐夫人心里的主意又变了。
她与盛锦水短暂交锋过几次,次次没从对方手里讨到好处。
万一她进门,往后家里就没自己说话的份了。
“不行,我要尽快给睿儿寻一门好亲事。”唐夫人终于下定决心,此时心里只剩一个念头,就算功亏一篑,也绝不能让盛锦水进门。
丫鬟垂眸掩去情绪,像往常一样温声道:“可这时候去哪找适合的人家呢?”
这才是最要紧的,唐夫人沉默,她为唐睿殚精竭虑,未来儿媳的人选自然打听了不少。
其中最属意的除了林家小姐,就是朱家小姐。
可惜唐睿此次没中,两家都攀附不上,而剩下的她又瞧不太上。
“此事我要再想想。”唐夫人伸手揉了揉眉心,很是疲惫。
见状,丫鬟起身后顺势走到她身后,轻轻揉捏起肩膀,“不管娶谁,能解老夫人的燃眉之急才是最要紧的。”
听着她轻轻柔柔的一句,唐夫人像是开窍般双眼一亮。
对啊,现下最要紧的就是解自家的燃眉之急。
“我记得睿儿中了举人之后,有位州府的梁老板送了银两过来。”想到办法的唐夫人笑吟吟开口。
就在她以为自己找到出路的时候,正有一场更大的风波在等着他们。
翌日,佩芷轩歇业,难得睡了个懒觉的盛锦水被请上了马车。
日上三竿,马车缓行在街市上,两侧小贩的吆喝声透过车帘,从四面八方涌入耳中。
春绿安分坐在一角,余光偷觑正襟危坐的盛锦水和萧南山。
两人对面而坐,虽未言语,但偶尔目光相撞,就像是在交流些什么。
没多久,马车便在一家茶楼后门停下,几人被店小二领着上了楼上包厢。
怀人上前打开临街的窗户,侧身请盛锦水和萧南山坐下。
茶楼和佩芷轩隔了两条街,一边是热闹的街市,另一侧则是镇上最繁华的住处。
唐家发迹后就迫不及待地舍了旧宅,搬到这里。
盛锦水坐在窗边,略一侧身便能瞧见斜对角的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