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日,盛锦水与盛安洄到盛家村。
夜深人静,浅眠的盛锦水被翻身的动静惊醒。
如同每个新嫁娘那般,今夜对盛安安来说注定难眠。
见盛锦水被自己惊醒,她揪着被角,开口便是歉疚与不安,“对不起阿锦,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盛锦水翻身,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她脸上的忐忑。
明日就要出嫁,夜不能寐也是寻常,伸手帮她掖好被子,盛锦水温声道:“没,阿姐怎么还不睡?”
“我睡不着。”一想到明日就要出嫁离家,盛安安辗转难眠,心里既装着对未来的期待,又不免忐忑。
少女心思总是敏感又细腻,盛安安羞于启齿,好在此时身侧躺着的是盛锦水,微顿之后,她终是道出了心中顾虑,“我就想着婚后,他会不会待我好,家中长辈是否和善,会不会喜欢我。”
比起纯粹的盲婚哑嫁,盛安安要幸运得多。她的未来夫婿与盛安云熟识,不说什么钱财权势,起码人品是绝对没问题的。
不过她这些顾虑也是人之常情,回想上世她出嫁的时候,盛锦水已进崔府,但从大伯的只言片语中还是能知晓她过得不错。
可即便前世听闻她过得不错,盛锦水也不敢保证今生还是如此。
她就像一只振翅的蝴蝶,每扇动一次翅膀就会改变自己的命运,偶尔也会改变身边人的。
不过有一点,无论命运如何变换,总是不会出错的,“从前父母相继离世时,我觉得世事无常身不由己,后来在金家,我和安洄寄人篱下时,想的最多的依旧是世事无常身不由己。”
听她平静地诉说混着血泪的过往,盛安安心下难过,双眼湿润地回望。
“我说这些可不为了让你哭的。”盛锦水轻笑,“总说女子嫁人,犹如第二次新生。嫁的好便是一生顺遂安康,嫁的不好就如同风筝断线,浮萍无根,无依无靠,万般无奈。”
盛锦水有自知之明,她不敢像古今圣贤那般大喊着人定胜天。
只是前世今生走一遭,她明白了一个道理,若是不服便要抗争,“可是阿姐,生老病死或许是天注定的,但日子如何却是自己过出来的。有时我也会想起在金家的光景,想着若是我没有离开,现下会在哪,过着怎样的日子。”
“偶尔细想,大概就是没日没夜地烧水做饭,浆洗衣物,再伺候一大家子……”等到彻底没有利用价值了,就会被转手卖掉。
接下来的话盛锦水没再说下去,她怕吓着盛安安,“可是现下,我已自立门户,开春便会拥有一家脂粉铺子,安洄也会继续读书,一切都在变好。”
盛安安恍惚点头,一脸似懂非懂。
看她这般神情,盛锦水失笑,心道自己说这一堆似是而非的话有什么用,最浅显的道理就一个,“万事开头难,阿姐柔善能干,只要将心比心,诚以待人,吴家万没有为难你的道理。退一万步讲,即便婚后夫妻不睦,长辈不慈,阿姐也不用
担心,盛家有大伯堂哥,再不济还有我和安洄,绝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这一句保证,比什么都让盛安安感到熨帖。
她歪头靠着盛锦水,心中的忐忑不安逐渐平息,直至无影无踪。
她本还想问盛锦水与唐睿的婚约,可如今却是不想问了。
就是觉得,这样好的阿锦,便是举人好似也配不上了。
或许是彻底安心了,这一觉两人睡到了翌日清晨,直到鸡鸣三声才幽幽醒来。
院子因亲朋邻里的到来而逐渐热闹,一身嫁衣的盛安安坐在房中,脸上满是新嫁娘的娇羞。
村里的人盛锦水并不都认识,好在徐思心思细腻,在她耳边小声提点。
辰时过半,徐思见自家婆婆忙得腾不开手,将盛禾交到盛锦水手里,起身去前院帮忙。
也就这间隙,房中的女眷越聚越多。
她们进屋后先是喜气洋洋地朝盛安安道喜,随即抓一两把瓜子,找相熟的坐到一处,三三两两闲话家常。
来送嫁的除了自家亲戚,便都是村里人。
近些年,盛家村唯一考取过功名的就是盛锦水的父亲盛竹。
盛竹离世后,她与母亲便极少回来,村里人只见过她幼时的模样,如今看她亭亭玉立,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聚到一处闲聊时,余光更是忍不住往她所在的方向飘。
盛锦水抱着盛禾,隐约晓得有人在打量自己,不过都很隐晦,其中的好奇也远多于恶意。
她没有理会,任由大家看着。
见盛安安正与闺中密友交谈,盛锦水并不打扰,抓了把瓜子剥出果仁喂给盛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