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瞧镇上卖的绣样不够特别,自己画了一张。”盛锦水见她高兴,不禁笑道。
短暂的喜悦之后,盛安安的笑容里多了丝忐忑,“但以我的手艺怕是绣不出来,白白浪费了阿锦的心意。”
盛安安脸颊泛红,她一直期待着堂妹给自己准备的绣样,可等收到才发觉是自己异想天开了,就算有绣样,没有拿得出手的女红又有什么用。
见女儿失落,盛大伯才觉察出不对来,他光顾着高兴,却忘了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盛安安虽不似镇上娇养着的闺秀,却是干活的一把好手,屋里屋外操持得井井有条,唯有女红实在一般。
“堂姐安心,”盛锦水的声音轻软,带着江南女子糯糯的尾音,一开口就缓解了盛安安心中的焦虑,“你的女红不差,只不过缺少练习,于衔接处生涩些罢了。若是之后遇到难处尽管提,我会帮你的。”
想了想,她继续道:“正巧,我与云萝寺的释尘大师谈成了一笔生意。现下有件事不仅能赚到银钱还能锻炼女红,堂姐能帮帮我吗?”
被盛锦水轻声细语地这么一哄,盛安安立马将心中的酸涩扔到了一边,迫不及待地想帮上她的忙,“阿锦你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看她说得大义凛然,盛锦水扑哧一下笑出声来,“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给寺里的祈愿带绣上花样,八十条祈愿带要费许多功夫,我在金家诸多不便,堂姐要是有空正好帮帮我的忙,工钱等迟些一并算给你。”
“自家姐妹,说什么工钱。”盛安安早忘了伤怀,与她打趣道。
不待盛锦水回应,一直默不作声的盛大伯听出了些其他意味。
锦丫头说自己谈成了一笔生意,和谁来着?云萝寺的释尘大师!
“等等锦丫头,你怎么和释尘大师做上生意了?”盛大伯瞠目结舌。
想着不管是已经谈成的祈愿带,还是正在筹谋中的祈福糕,都需要盛大伯帮忙,盛锦水也没隐瞒的想法,一五一十说了。
盛大伯看着盛锦水,不知心中是震惊还是欣慰的情绪更大。
自己一直以为盛锦水和盛安洄的性子像早逝的五弟,内敛沉稳却又有些文人傲气,却没想到锦丫头屡屡让他意外。
平日看着斯斯文文的,性子却是柔中带韧,像极了长在山林的竹子,就算只剩一点活力,但只要春风一吹,蛰伏在泥里的残根断枝便会孕育出代表新生的春笋,随着春风雨露的滋养破土而出,剥去层层硬壳,重新长成竹林。
盛锦水并不知道盛大伯复杂的思绪,指着纸上生机勃勃的墨兰对盛安安道:“堂姐别看它只是一朵小小的墨兰,为了展现出叶片色彩变化,我选了十几种丝线用了好几种针法才做出和图上一模一样的兰花。”
说到这,盛锦水后悔,她将绣成的祈福带都交给了释尘大师,竟忘了给自己留下一条。如今只能干巴巴地指着绣样给盛安安解释,好在她昨晚将针法绣线事无巨细地记了下来,才不致盛安安听得云里雾里。
盛竹未娶妻时,家中唯一的小辈就是盛安云。有一个身为秀才的小叔,盛安云也跟着学了几年字,可惜他在读书一事上没什么天分也没耐心,只简单认了些字就没再继续学下去。
等盛安安七八岁时,盛安云便以树枝沙子充当纸笔,教了她一些。
盛锦水之所以记下针法绣线是想将祈愿带做成长久生意,以后寻其他绣娘帮忙,没想到第一个用上的竟是盛安安。
“绣线我买了许多,堂姐练习时不用俭省,”瞧着日头差不多了,盛锦水长话短说,“至于布料,我托张氏绣坊的张老板买了些,还要烦请大伯去取来。接下来这段时日我要待在金家,大伯千万别忘了我们定好的日子。”
盛大伯认真了神色,“锦丫头放心,我绝不会忘记!”
得了保证,盛锦水心中的不安才稍稍压下,她起身告辞,这回没再让盛大伯来回地借牛车折腾。
盛大伯实在不放心,本想亲自送一程,赶巧村里有户人家要去镇上走亲戚,盛大伯便将盛锦水托付给了他们。
临走前,大伯母准备了精面做的包子,软乎乎的白皮里包着满满的肉馅,被油纸包着递到盛锦水手里时还冒着热气。
盛家村中村民大多姓盛,同宗同源。
不过今日到镇上走亲戚的这户却是外来的,姓钱,搬到盛家村已经三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