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在小先生门下学习半年顺利出师,从大字不识的文盲变成宝贵的技术人才;什么在实践中历经两年半的锤炼,顺利成为工坊首席技术员,带出数十位学徒;什么顺便兼任学堂讲师,将小先生教导他的知识与两年来积累的经验毫无保留地传授给更多人……
某人源源不断的叙述,宛如洪水冲击着他的心灵,常以周的表情从惊讶到麻木。
此时此刻,他很想晃着小伙伴的肩膀问一句:“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虽说他早就知道越殊与大哥常以忠之间的合作,但从前他只以为小伙伴扮演的是献策的“军师”角色,只是出出主意罢了。
从前他也知道越殊做过什么,如设义诊、开工坊、修学堂……但仅限于知道而已。
他不曾见过义诊队伍中喜极而泣的流民,不曾见到工坊与学堂中挥洒汗水的百姓。
直至今日见到方渔,见到王蔷薇,见到俞子枫,常以周突然意识到他忽略了什么。
“没想到长生你做了这么多。”看了越殊一眼,他突然轻声道,“真了不起啊。”
“……不是我,是我们。”
越殊微微摇头,纠正道。
“能有今日,非我一人之功。”
不说其他,在境内四处出击扫荡匪寇、保一方安宁的飞羽军,难道就没有贡献?
而俞子枫之流,又岂能无功?
“嗯,是大家共同的功劳!”
常以周面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他重重点头应了一声,眼底隐隐多出几分明悟。
……
越殊在宁县多停留了一晚。
——俞子枫恳请他为大家讲讲课。主要是工坊许多人在实践中都积累了颇多疑惑。
越殊本来是拒绝的。得知就连俞子枫这等资深技术员亦有不解,他终是点头应了。
而这堂短短不足两个时辰的“特别讲座”在每一位听众心中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只因这位年轻得过分的先生站在高屋建瓴的角度,不仅为他们解惑,还将最重要的科学思维和创新精神传授给了他们。
他教给他们的是“方法论”。
从此以后,或许许多人依旧按部就班地上工,却有少数人在探索之路上走得更远。
而他们就是新时代的火种。
越殊并没有厚此薄彼。
宁县之后,广黎郡内其余几处工坊区,越殊路过时,都停下来为众人上了一堂课。
如方渔和俞子枫一般对他满心感激与崇拜的人,不能说没有,只能说如过江之鲫。
就连常以周都刷新了对小伙伴的印象。
而每每有人为他的“智慧”所拜服,一如当初他在宁县授课时,方渔曾发自内心地惊叹“先生之智,如山如海,非凡人所有”,越殊从未因此生出丝毫自得之情。
他往往不厌其烦地回应:
“此非我之智,乃众生之智。若生在一个众生启智的时代,尔等未必不能胜我。”
……相较于真正开创时代的天才,他只是个拥有前世记忆的平平无奇转生者而已。
四月初七,一行人离开广黎,抵达东河。
一路行来,越是向南,新气象便愈少。仿佛出了广黎,幽州依旧是从前那个幽州。
倘若这是一款经营游戏,或许能看到从蓟县起,一路南来不断降低的“繁荣度”。
待得路上零零星星出现盗匪,又被飞羽轻骑轻易剿灭,众人心头情绪愈发复杂。
张重光不经意的一句话道出众人心声:“可惜,要是四境皆如广黎就好了!”
进入郡城后,身为飞羽统领的常以周第一时间前往拜见郡守,领了剿匪的任务。
见了郡守,常以周这才知道为何任务期限是四月初十之前。
说起此事,他的语气尤为不忿:“这伙贼匪好生嚣张!小小一个山大王,真拿自己当‘土皇帝’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