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雾惊呼:“你怎么来了!”
沈愿嘴唇微张喘着气,他已经坐不了普通轮椅了,脑袋靠在高背轮椅的靠枕上,过来便一把攥住她的手。
他手指冰凉,不受控制的发着抖。
林雾立刻慌了,“对不起,是我自作主张,你别生气。”
沈愿那双墨色的眼睛半睁着,睫毛发着颤,上面挂了几颗晶莹的水珠子,看上去是因为着急而出的汗水。
他虚咳几声,对她摇摇头,握住她的手转头看向四周。
沈愿面色惨白,喘气微弱,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重病患者。
连旁边的小警察也担心起来,“那边有休息室,你看要不进去躺会儿?”
沈愿摇头,冷汗从微斜的脑袋滚落,“多谢……但,我是来送材料的。”
“什么?”
“医生开具的诊断单。”
护工从轮椅椅背后拿出一张单子递给警察。
这是权威三甲医生开具的诊断单,上面明确强调了安眠药以及因为安眠药作用导致的摔伤对沈愿身体造成的巨大损害。不仅严重危及生命,甚至还留下了许多一辈子都无法治愈的后遗症,构成的伤情足够沈时舟蹲好几年。
云舒见了便疏忽瞪大眼睛,冲过来拉住他的胳膊,“你要干什么?”
沈愿知道,现在这样也必要再演下去了,本来他装疯卖傻就是为了试探云舒的态度。
现在她彻底放弃他了。
也好。
“妈,其实我在病房昏迷那些天,能够听见声音。”沈愿斜斜靠着椅背,感觉疲倦又无力,手指微微缩了起来。
他劝说不在意了,但心里还是会感到痛苦,“我听见你反复跟我说,让我不要跟哥哥计较。你担心……我死了做鬼也不放过他。”
云舒惊出一身冷汗,愣愣望着面前的沈愿。
他已经变得支离破碎,这副身体好像就快要困不住灵魂了。前些日子的好转更像是昙花一现,或者回光返照。
这是个没有希望的孩子了。
“爸……难道,你也是这么想的么?”沈愿又缓缓转头看向沈长渊。
“因为我快不行了,所以,沈时舟对我做什么都不要紧。”沈愿眨了眨眼,一滴热泪滚下来。
林雾心疼的帮他擦去。
这次匆忙赶来,是沈愿觉得自己最后能为自己和林雾做的一点事,他无论如何也要尽力。
“我知道您一通电话,他就会逃出生天,但无论如何,我并不想放过他……”沈愿喘了口气,低下头,“他曾经对我的伤害不止这冰山一角,我现在无意多说,但如果你们还认为家里有我这个儿子,就不要再阻拦了。”
沈愿偏过头,突然吐出一口血。
林雾瞳孔收束,急忙托住他的脸颊,“怎么回事?今天的治疗出问题了么?是不是胃疼了?”
沈愿无力抬头也没办法回答,只听不远处的沈时舟大声怒斥:“你们别信他,我没对他动过手!”
沈愿努力睁开眼睛,心口痛得厉害,又是猛咳一声,一口血沫呛出,把林雾的手指都染成了鲜红色。
“小愿!”林雾心中的惶恐直达巅峰,她后悔得厉害,她突然觉得自己今天不该来的,报仇永远没有沈愿的生命重要。
“爸,妈……”沈愿虚睁着眼睛望着自己父母,他的听力逐渐模糊,
门外传来脚步声,警察说是律师到了。
无力回天。
以沈家的权势和财力,摆平这件事根本不成问题,说不定还会因为他今天的举动,让医生不给他动手术。
看起来,败局已定。
但远远的,沈愿看见沈长渊那双向来威严的眼睛竟久久凝望着他。印象里,父亲从没有直视过他那么久。
更多的时候,提到他都是厌烦。
沈愿心中绞痛不止,胸口像是要被撕裂开,脑袋也剧痛无比,摔伤的皮肤和骨头仿佛被人再次碾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