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时候?
林雾有些惊讶,她自然记得高中那会儿他病发过好几次,但不知道居然有这么严重的一次。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沈愿微眯起眼睛,黑色墨镜衬得他肤色越发雪白,山风掠过,吹得他发丝微晃。
沈愿记得,那天是个周五,他原本计划了周末抱着相机去禾山山里拍拍植物和风景——那时候他还有这种爱好。结果十分不幸,周末他不仅没能去拍照,还被连夜送去市里医院紧急挂水。
起因是他那天上午被临时叫去参会,把课换到了下午,于是给了二班那群小崽子充足的准备时间。
他开完会回来,连午饭都没吃,满脑子都是今天课程安排,回办公室匆匆抱了本书就来了。
刚进门,“砰!砰!砰!”
接连几声炸响在耳边轰鸣,沈愿整个人如坠冰窟瞬间僵住,手脚都以可以感知的速度迅速变成冰冷,心脏直接停跳了一秒。
那时候他刚来不到半学期,大家对他的健康状况并不熟悉,都以为他只是因为太瘦了身体免疫力差点,容易感冒发烧之类。
谁也没想到他一个成年男人禁不住吓。
“沈老师,生日快乐!”班里同学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哗然像涛涛河水,几乎能把沈愿淹没。
他身体霎间颓然,及时伸手扶住墙壁,好歹没有当场摔倒下去。
为首的几个骄傲站了出来,大声道:“沈老师,我们还给你准备了很多礼物,快来看看吧!”
林雾和苏杳杳就是其中之二,她俩在后面托着个大蛋糕,兴奋说:“还买了蛋糕哦!”
大家哄笑开,沈愿深陷在一片吵闹中,感觉学生们的声音像刀子一样戳着他的鼓膜。
他只能缓缓往后退了一步,微微弯下了腰,冷汗浸透后背。
“谢谢大家,但是老师对奶油过敏……你们的心意我心领了,这节课上自习,大家放松放松,一起把东西分了吧。”
沈愿对他们向来冷冰冰的,很少说这么软的话,大家顿时都闹腾起来,沈愿只能撑着最后一点力气趁乱溜了。
……
“那天还是王老师把我送去医院的,我走到楼梯口就晕倒了,镇上医院做了紧急抢救,到了市里医院才醒。”沈愿望着天叹气,回过头来轻轻刮了刮林雾的鼻子,微笑道:“现在,还说你不知道么?”
林雾惊呆了。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次给沈愿过生日,因为就是她提议的。但她当时哪知道沈愿心脏病这么严重,甚至那天他离开后她还和苏杳杳一起说他好心当成驴肝肺。
“对不起。”林雾满心懊恼抱住他,“当时你一个人在医院,很难受吧?”
沈愿揉揉她的脑袋,“难受。不过……现在再也不会一个人了。”
他再也不会孤单了。
林雾抬头,从他幽幽的黑眸里望见了自己。
缆车徐徐落下,林雾和沈愿一起下来,来到了大名鼎鼎的白松寺。
庙里清幽雅致,黄墙黑瓦古树参天,听老板说这里原本也有一座庙,只是太破了,后来便被拆除了。
穿过中庭后便来到了那棵白松前,白松高高立在半坡上,距离香火很远,凑得最近了也看不太清,大家都只能远远隔着参拜。
沈愿和林雾相视一笑,却还是买了香火。
乡里村民朴实,知道这树是骗人的便不肯收高价,样样东西都便宜实惠。
沈愿想着,如果真的能带动经济,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更何况……的确有很多人说它很灵呢。
他闭上眼,虔诚的许愿:
望岁岁年年人圆满,望能够多陪小雾几年。
他慢慢睁开眼,望向了身边的林雾。
她似乎比他还要虔诚,他因为腿伤无法跪下,她却是规规矩矩跪在蒲团上,腰板笔直,紧闭着双眼。
微风吹过时,一缕黑发粘在她的眼角,一丝光亮折了出来。
明明上山前才吵着闹着说这松树是假的,她不要拜。
但终归还是个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