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书霆赶回家时,卧房内窗帘半阖着,仅留半臂宽的距离从窗外向室内漏进天光。
敖心逸就站在半扇窗帘后面,透过窗帘缝隙朝窗外的花园看着,纤细的身影融入黑暗中,模糊了人影轮廓,显得有些孤寂。
她都不知道这样一个人站了多久。
白书霆站在门口急促呼吸着,平复下急促跳动的心脏,反手轻轻将门在身后合上,安静上前,默默站到妻子身后。
顺着她望出去的视线,看见一男一女两个身影并肩在花园中坐着,从这个角度看出去刚好可以看见俩人略带笑意的侧脸。
白书霆想起两个孩子婚约的事情,眸光微微一顿。
“宁宁真是长大了,”敖心逸忽然张口道,语气平淡得听不出起伏,也听不出其中情绪,“我从来没有见过宁宁这样的表情。”
“……她喜欢嵇恪。”
白书霆眸光中映出妻子平淡的脸,看她忽然转过头来,语气中只有笃定。
“我从她小时候就在想,我们宁宁长大以后会和什么样的人结婚,她有这样独一无二的家世,被我们当做掌上明珠似的捧着长大,得是什么样的男人才配得上她。”
敖心逸微微扯了扯嘴角,表情似笑非笑:“原来是这样的。”
“他们还有婚约,看来他们应该会走得很顺利。”
“心逸……你……还好吗?”白书霆和妻子从年少时相伴至今,见她从脾气火辣的娇憨少女,逐渐被岁月沉淀出温柔沉稳,可还没见过她这样平静如死水的模样。
好像一粒石子投入了深不见底的孤井。
他以为,以心逸外柔内刚的性格,如果事情真的确定之后,她一定会大闹一场,将火爆的脾气全都发出来,可没想到她会谈这个。
白书霆有些慌张地拉住敖心逸的手,有些看不准妻子的心意:“你生气就发脾气吧,心里难过就哭出来,心逸,你别这样……”
敖心逸淡淡地将视线转回去,看着楼下那对年轻人,轻轻嗤笑一声:“实验室那边说,送去检测的每一件器物上都检测到了亮抑酶酞的成分。”
听她开始说这个,白书霆反而松了一口气,扶着她想让在床边坐下。
敖心逸站在原地没动,按住白书霆拉她的手,仍朝下看着姜穆宁说笑的侧脸。
“……因为木质和石膏的材质特性,内部凝胶中的亮抑酶酞会缓缓释放,能维持半年之久。还有那些雕塑的涂层中包含的,日常擦拭清理都不会脱落。”
“她送回来的那些礼物摆满了家里的角角落落,连她自己的房间里都不放过,生怕会在哪里露出端倪。我把她教的真是……”
敖心逸失笑着摇了摇头,“我该说她狠毒,还是说她细致?我怎么会把她教成这样呢?”
“心逸,我们和宁宁谈谈,可能其中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敖心逸笑了,看了一眼不远处书桌上的电脑,表情更加讥讽:“我找监控室要来了前几天宁宁在家时的监控,是她亲手……”
敖心逸哽咽了一下,眼眶逐渐发红,后半段话没能说出来,转而改口道:
“宁宁说我就是她最好的朋友,是她最好的闺蜜,宁宁从小到大和我无话不谈!可现在她对我和姜缙有误会,她为什么不来问问我呢?!”
敖心逸说着,情绪逐渐激烈起来,平静的表情终
于绷不住了,两行清泪不断顺着脸颊簌簌落下,被白书霆揽入怀中,逐渐呜咽出声。
白书霆也被她哭红了眼眶,听着敖心逸埋头哭着:“你让我想一想,你让我想一想……”
……
姜穆宁正掩唇笑着,忽然感觉到什么似的,转头朝身侧的方向看了一眼。
入目一片绿荫草地和粉嫩盛开的鲜花,一眼望到花园后的白家主楼,中间一个人都没有,唯二的活物是一对黄色的蝴蝶正从花坛边飞起。
嵇恪顺着她眼神的方向也看过去,问道:“怎么了?”
“看错了,以为有人经过。”姜穆宁摇摇头,端起手中的花茶喝了一口,下意识朝上空的方向也看了一眼。
窗台边与阳台皆无人,可能是错觉。
嵇恪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他们在外面坐了有一会儿了。
这两天姜穆宁的身体好多了,不再是走几步就要休息一会儿的状况,出来在花园中散步,也能连着走上十几分钟。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嵇恪以为自己是话不多的性子,没想到陪着这姜家小姐四处走一走,听她小时候生活在这里的趣事,竟意外地有意思。
姜穆宁虽然不是白家的亲生女儿,但她在白家受到了父母和哥哥充分的关爱。
从这几天在白家的生活中也能看得出来,白书霆和敖心逸,还有她的几个哥哥,对她都很好,甚至更甚于他们新找回来的亲生女儿白箐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