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
齐佑微的语气很奇异,没那么温柔,甚至带着命令的意思,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点了两下。
李彦泽拿起勺子,抬头疑惑地看着他,往常齐佑微不会坐在这看着他吃饭,更不可能耐心地一直在这无聊地看他起床洗漱。
“齐兄……你有事同我说?”
齐佑微皱起眉,看不惯他这个样子。脸也不红扑扑的了,嘴唇没有血色,一双眼睛眼巴巴看过来,可怜兮兮的。
“吃你的。”
李彦泽敏锐地察觉到他语气里的烦躁,点点头不再多说。说起来,齐佑微是他的恩人,他好好报答人家,对他好就行了,不该说那么多。
齐佑微看他低头乖乖吃东西,当真什么都不同他说了,又烦躁得很。
“你之前说奉师命下山,怎么你总是提起的那个师兄没跟着你一起?”
师兄,师兄,他之前没觉出什么,昨晚才都连起来。这傻子是几句话不离师兄,语气亲昵,一个劲的夸。
“师兄闭关了,要不然我是不会下山的。”
“为什么平日不下山?”
李彦泽咽完嘴里的东西,转头看着齐佑微突然笑出来,眼睛稍稍一眯,像只漂亮的亲人小猫。
“你不是知道?因为我笨啊。你不是也把我当傻子?”
齐佑微一愣,而后忍不住一笑,心尖被挠了一下似的。这傻子总在你觉得他什么都不懂的时候,亮一爪子。
“你不生气?”
齐佑微心脉留的那一丝灵力还在,但他却清楚地感知到心口发颤。那并不是紧张,或是忐忑,而是某种莫名的兴奋。
“不生气。”李彦泽撑着头,很坦然地回答。“对于太子殿下来说,世间能有几个聪明人呢?”
太子殿下……
他早认出来了。
齐佑微搭在腿上的手在兴奋地发颤,长久的心疾让他苍白而麻木,久而久之阈值增高,很难兴奋起来。
凡世间的事在青鸾山外,但李彦泽也并不是一无所知。
当今太子殿□□弱多病,性情温雅敦厚,有慈悲心肠。听着并无什么特别,但如果细想就会觉出其中的怪异。
老皇帝昏聩荒|淫,皇子足有十多个,只有三皇子有靠山。先前,如今的太子殿下只是不起眼的六皇子而已。
但不知为何皇帝突发疾病,当时朝中惶惶,外有匈奴虎视眈眈,内有野心膨胀的德贵妃母族拥兵自重,围城逼宫。
而就在这一年,杀出一个六皇子来,平了内乱,成了太子殿下,把持朝政直到如今。
他那时不过18岁。
再不过四年而已,朝廷内外铁桶一块,内政军务皆握在太子殿下之手。
皇都原本世家贵族丛立,人人戏称这皇家也不过是最大的一个世家而已。而四年后,才有人猛然察觉——如今世家十不存一了。
他已做到这地步,所有人还称道他“温雅敦厚,慈悲心肠”。
“太子殿下。”齐佑微低声重复了一遍,咀嚼着什么似的。
齐佑微拿起茶杯来,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止不住笑容,似乎很开心。
“从你嘴里说出口,似乎格外动听。”
对于李彦泽来说,他就是救命恩人,好好报答,对他真心实意的好。
至于他究竟是桃溪村的书生,还是皇都的太子殿下,并不重要。而他是真温文尔雅,还是心思诡谲,更与他没有干系。
“那我叫你太子殿下?”李彦泽觉得齐佑微喜欢别人尊敬他,要不然不会说听着动听。
齐佑微突然靠近了他,手指撩开他的青丝,明明笑得同平时一样温柔,眼神却阴恻恻的。
他的眼神紧追着李彦泽的,黑色的眼睛犹如深潭,皮肤下透的青色让他犹如什么盯住了猎物的恶鬼。
“叫我佑微。”
他理了理李彦泽有些乱的鬓发,顺手勾走了一根软软的短碎发,似乎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很寻常的碰一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