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手臂不要紧,您接得很好。只是腿上的伤不好说,只能先固定了慢慢养,不能动。”
“头上口子深都只是外伤,后脑勺磕的包才万分要注意,先开些散瘀的药看看,估计要晕个几天了。”
玄青松了口气,听着意思就是没有性命之忧了。
可一抬眼见蒋指挥使脸上却丝毫不见喜色,一直沉默着不说话,守在床榻边。
“玄青,那四个是御前司的人。”
他头也不抬,接过了郎中的伤药亲自照料。玄青一激灵,沉声拱手请罪。
“我说过了,只留一个回去审。”蒋亭渊揽起宋彦泽,将他从背后揽在怀里,配合着郎中仔细包扎。
“其他的就地杀了,不用避人,让所有人都去看。”
他声音很轻,顾忌着怀里皱着眉睡着的人,却让玄青后背起了冷汗。
蒋亭渊的意思不只是杀那几个御前使,还有大仓里的那几个管事。
杀到只剩两个回去审,在他们眼前一个一个杀,不知道下一个死的是不是自己。
蒋亭渊垂下眼,烛光暖黄,眉眼间专注细致,动作很轻,只觉得温柔。
玄青领命出去。
蒋亭渊和宋彦泽的理念一向不同。
宋彦泽学的是仁爱,苍生万民,教化泽被;而他,一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只习得杀戮狂悖。
只有杀,只有怕,才能让人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有些人不可教,不可救,只可杀。
第二日清早,安排的马车来了,蒋亭渊又抱着他回了宅子。宋彦泽一直没醒,蒋亭渊就耐心地一点一点把药给他灌进去。
煮药他也安排就在院子里,推开半扇窗户就能看见,不会有任何做手脚的可能。
莲心完全插不上手,这熟悉的失宠感觉……他现在只能守在院子里煮药,屋子里都挤不进去。
小宅院不大,为了方便办公,宋彦泽将卧房边用了帘子隔断,另一边就是他日常回家处理文书的地方。
风吹纱动,蒋亭渊放下手里的药碗,走过去撩起纱帘要关上窗户。
书案上,风吹书动,一张写满的纸页飘了出来,是宋彦泽的字迹,上面是些涉案人的名字,不少在后面还有小字标注。
他刚要夹回去,却看见下面的一个小角落有他的名字,旁边也标了一行小字。
“兖州?京都?”
蒋亭渊手一顿,手指轻点字迹,较其他的字迹更新些。蒋亭渊将字条折起塞了回去,垂眼思索了一会,哂笑了一下。
这又是哪路神仙使的小动作。
御前司的人反过来追杀,只有两人知道的行程泄密,大仓的粮食和账本提前被换好……
够阴损。
*
从那一片江南烟雨里醒来,宋彦泽恍然了很久,睁着眼呆呆地看着床帏,总觉得一转身还能看见他。
“醒了?”
现在回神了,现在转过身只能看见一个,站在床边能把亮光都挡住的同僚。
“有劳……”他咳了两声才能说得出话,咳到头疼。
蒋亭渊将药放在一边小案几上,动作娴熟地慢慢拎他起来,自觉坐到床边让他靠在他怀里。
宋彦泽平时就挣脱不开他,现在更是跟个鸡仔一样任他摆弄。
“多谢……”
“别说话,把药先喝了。”
蒋亭渊语气没有不好,宋彦泽莫名就有点情绪,本来他喝药就难,太冲不喝,太苦不喝,颜色太奇怪不喝,心情不好不喝。
现在四样全齐了,抿着苍白干裂的唇,闭上眼睛。
蒋亭渊太知道他什么毛病,不给他反应的时间,拦着他的手猛地捏住他的脸颊,卡着牙床让他仰着头闭不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