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嘉宇脚步很急,一把抓住孔彦泽的手臂,脸上的神情有些惶急,孔彦泽有心想问,但顾忌着王之砚没出声。
“都这个点了,你还不去练舞?”
孔彦泽欲言又止,对上了孔嘉宇的眼神立刻噤声了。
“那我先走了。”孔彦泽看了一眼王之砚,他只是笑着摆摆手,很好脾气,也不计较孔嘉宇找的这个有明显漏洞的借口。
“您今天是来找我的,还是来找他的?”孔嘉宇看着对面的王之砚褪去脸上那种温雅的笑意,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这还用问?”王之砚伸手拿走孔彦泽用过的那只杯子,靠在椅背上把玩着。
孔嘉宇冷笑了一声:“您眼光一向高,我弟弟实在不配入您的法眼。”
王之砚垂眼看着小青瓷杯上的细小花纹,掀起眼皮睨了他一眼。
“你爸都不敢这么和我说话,你倒是心疼你弟弟。”
“可是你们不是已经打算好要推他出去了吗?”王之砚低头摩挲着手感光滑细腻的瓷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低笑了一下。
“到这一步,就算不想也由不得你们了。方子景不好伺候,你们也该多想想该往哪靠。”
“什么意思?”孔嘉宇放在膝上的手握紧了,竭力保持摇摇欲坠的自尊。
“什么意思?”王之砚叹了口气:“漂亮的东西是很易碎的,他很可爱,我不想他吃太多苦头。”
“孔伯最近又遇到点问题了吧?他蹭到周柏乔的那点面子也快被戳穿了,小心死得太难看,最后连带着让他吃更多苦头了。”
“一个,总比几个强。”王之砚说着放下了瓷杯,镜片反射了一丝冷光,他却一直在笑。
孔嘉宇几乎快要呼吸不过来,竭力保持住体面。
“聊完了?”常秋逸走了出来,王之砚笑着站起来。
“聊完了,也该告辞了。”
常秋逸拉了一下孔嘉宇,他却跟丢了魂一样。
*
下午的时候突然阴沉了下来,天边的猛响一声,雷声轰隆。
孔彦泽打开阳台的门,屋子里是闷热,只是趴在那已经能隐约闻见水汽的味道,隐晦暧昧,但就是明白有一场雨要来了。
他下意识看向院子里,这个天气周叔叔不会想要出去抽烟的。孔彦泽心里有一丝浅浅的遗憾,不过很快他就翻出鞋子,拎上伞准备去舞室。
今天就提早一点,趁着雨还未落下来。
二楼的走廊尽头窗户开了半扇,烟雾被窗外带着潮气的风卷走大半,周柏乔站在窗前看雨丝酝酿着终于落下来。
“先生,您交代的事已经办好了。”
闻言周柏乔侧过脸低声嗯了一下,身后的秘书犹豫着又低声问:“锦南……您打算什么时候出手,方王两家看着是撒手不管,背地里的动作一直不断,我怕孔恒会直接顶不住,万一直接断尾……”
周柏乔随意抬了一下手,秘书很有眼色地直接收声了,他咬着烟嘴隔着细密的雨帘和烟雾垂眼往下看去,一个亮蓝色的伞在灰扑扑的路上像是开出一朵鲜亮的花。
拿伞的人斜着打伞,路过小桃树又过去转了两圈,周柏乔看见他的侧脸。
从白皙饱满的额头到毛茸茸的眉毛,眼睛,从侧面看有点翘的长睫,翘起的鼻尖和唇,侧着看果然脸上还有点稚气的脸颊肉。
他咬着烟嘴,一直目送着他打着伞离开院子。周柏乔垂下眼睛,感觉到水汽扑到脸上来,烟嘴被他咬坏了,他捏着随手捻灭在烟灰缸里。
秘书自然知道他在看谁,周柏乔这样的人,就没什么能入他眼的人。如果入眼了,对于那孩子来说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他奉命去查过,那孩子一直在学跳舞,在刻意的教导下离这些复杂的圈子很远,这么多年的刻意散养和一直的纵容,让他意识不到自己脖子上始终套着根致命的绳索。
周柏乔轻出了一口气,淡笑了一下,却没什么笑的意思。
“孔恒他舍不得,他也没那个魄力。也许,心里还有一丝侥幸。”
周柏乔合上窗户,接过帕子擦手,转身走向房间。
“万一就有冤大头真的愿意,看在玩得高兴的份上帮他一把。”
秘书不敢接这个玩笑话,他不敢确定周柏乔对那个孩子有多少的意思。
“那孔恒盯上王家和方家,真是找错人了。”秘书小心斟酌语句:“那个两个年轻气盛,恐怕是想整个都吞下,无论是锦南还是……小少爷,不肯留一点给别人的。”
周柏乔靠坐在沙发上,捏着几张文件纸,听着他说,也没阻止他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