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只好他坐下来,奥罗拉趴在他怀里。
“我们从加亚搬出来了,最近一直在王都。听陛下说您病了,想着带她来看看您。”
莉莉已然修养好了,之前没有和她见过很多次面,如今才发觉她的气质很特别,说话中气很足,一身装扮也很利落,但说出的话都很妥帖。
有莉莉在交流,反而尼尔就懒得多说话了,时不时笑着看着身边的妻子,坐在她身边还要贴着。
叶彦泽问了一些奥罗拉的情况,才发觉小家伙已经趴在他肩膀上睡着了,奥罗拉脸滚滚的,眼睛形状和莉莉如出一辙,但颜色又和尼尔一样,头上长出来的薄薄一层软发颜色和莉莉一样,还有点自来卷。
泽尔萨看他小心地抱着奥罗拉,伸手就接走了,还给两个乐得自在的父母。
“她现在可不轻,抱久了会累。”泽尔萨坐在他旁边,又小声凑近他:“你觉得空空的就抱我不行吗?”
叶彦泽瞥了他一眼,一个一米九几的几百个月大的肌肉宝宝,嫌弃地转过头去。他这才认出来,那坐在圆桌旁的女人竟是贝拉。
贝拉笑了一下,只不过同她原来的笑又很不一样,不是原本时时刻刻绷紧了的礼节性笑容,淡然又从容。
“怎么没离开?是他把你扣住了?”
叶彦泽心里猜到七七八八,泽尔萨说已经将她送出王都就不会食言,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选择去了伊莱的属地,又在那继任了。
贝拉浅淡地笑了一下,看着叶彦泽说道:“到底我还是贝拉·伊莱。”
伊莱的属地在南北交界,属地面积并不大,但那里是有名的医都,周边丛林茂盛,还有很多魔药师。
但那里元素侵蚀是全面爆发后最严重的地区之一,魔兽袭击,还有满心绝望,即使是死在魔兽手下,也要来到这里求诊治的病人。
贝拉出了王都才发觉这世界不是自己想象那样,她一路回到曾经的家乡,那里残破的模样已经认不出了,残肢鲜血,哀嚎,灰尘。
她仇恨的姑姑为保存伊莱的属地,带人不眠不休地抵御着侵袭,在那些人眼里那个冷漠自私唯利是图的伊莱家主是救世主,是他们的守护神。
她不曾停止仇恨那个无数次选择牺牲她的姑姑,但贝拉选择剪去长发,撕破了那些质地柔软的衣裙包扎伤者。她没有选择表明身份,但姑姑还是发现了她。
希拉毫不留情地训斥着她拥有王后的身份,守不住一个王庭,让一个贱民篡位成功,让伊莱家损失了多少利益,堂堂伊莱家的大小姐活成现在这么狼狈。
贝拉从小被她抚养大,一边从她身上学习独立果敢,一边又被教导顺从牺牲,她从没想过她应该怎么样,下意识选择了最不费力的那条,可现在……
贝拉看着屋子里被她包扎好的病人,她身上脸上全是脏污,皮肤粗糙了很多,但没了那些鱼骨束腰的裙子,她突然觉得自己好轻盈。
“姑姑,您应该清楚,弄权这件事我从来就学不好,否则不会让霍普折磨了我那么多年,姑姑您现在还能以伊莱家主的身份在这里指责我。”
贝拉头发剪的匆忙,短发乱糟糟的贴在她脸颊,她笑着看着满脸震惊的姑姑。
“如果你还是我的姑姑,应该为我骄傲。现在请伊莱的家主离开这里。”
她恨希拉,但又怎么纯粹,是希拉亲手将她抚养长大,从路都不会走时,甚至她现在的医术都是她交给她的。她从来不懂姑姑,不懂希拉。
她痛恨自己的软弱,蠢笨,不够好,不够坏,不够无私善良,也不够自私无情。
直到一个艰难的晚上,魔兽来袭,伊莱的家主拼尽全力,与那怪物同归于尽。贝拉坐在地上,没有听见幸存者们的笑,只听见他们高喊希拉的名字。
英雄,家主,自私,无私,贝拉这一刻放声大笑,又哭得泣不成声。
希拉的下属找到了贝拉,请她继任伊莱家主,贝拉恐惧那枚权戒,但她最后颤抖着戴上了。有的做得好,有的做得不好,至少等到了泽尔萨派过来的支援。
叶彦泽始终以耐心等待地目光看着她,贝拉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对他问道。
“如果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应该怎么办呢?”
叶彦泽却摇摇头,笑着回答她:“我也不知道。”说着他垂下眼睫,虽然在笑,却看起来在落泪。“我在这件事上,也很少做对。”
贝拉深吸了一口气,又笑了一下,一摊手:“好吧。”她看着叶彦泽,又看了一眼身后的泽尔萨。
“本来应该单独给你的,但看样子你的跟屁虫甩不开。”
她拿出了一封有些皱巴巴的信件,上面是希尔特的徽记。“不是想故意挑起你们的矛盾,只是受人所托,路德也帮了我们很多。”
“想来,陛下也不会那么小心眼。”
她欠身行礼如同之前一样优雅标准,只是她一身利落的衬衫西裤,手指粗糙了很多,一枚镶着绿宝石的伊莱权戒戴在她手上。
叶彦泽接过了信件,转头过看向黑着脸的泽尔萨。
“如何?陛下不会那么小心眼的吧?”
泽尔萨没回答,只是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贝拉今天就是来送信的,送到了就转身离开了。
她真是成长不少,特意选择泽尔萨允许莉莉和尼尔探望的时间点来,还会把握时机确保将信送到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