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岁前,闻鹤之是港区闻家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九少爷,一出生就享受着全球最顶尖的精英教育,自小展露出来的绝佳商业天赋,更让他受到闻老爷子的喜爱。
曾扬言,要把他当做接班人培养。
过分的重视反而引起仇家的觊觎。
在一个很平常的夏天傍晚,他上完钢琴课,照例钻进司机叔叔的车里,开往的却不是位于太平山顶的醒春园。
当熟悉的平坦路变得崎岖陌生,小闻鹤之从书本中抬起眼,礼貌地询问司机叔叔是不是开错地方了,并表示可以指路。
回复他的却是一闷棍,巨大的力量击中脖颈大动脉,造成短暂失血性晕厥。
再醒来时,已经置身轮渡,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笑着告诉他,要拿他跟父亲换取三千万美金,不许报警,否则就直接撕票。
而电话那头的父亲,只是淡淡地回复:“会报警的。”
一句话,将曾经的父慈子孝残忍撕碎。
也是很久之后闻鹤之才知道,自己只不过是闻老爷子用来捆住黎秋的一个工具。
黎秋因救他急火攻心去世,闻鹤之对于闻老爷子也就没有了价值。
而那通短短不到十秒的电话,成了他从天堂跌入地狱的通行证,那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拿不到钱反被威胁,暴怒地想要撕票,但又产生了更恶劣的想法。
他要把闻鹤之买到缅北,然后录下被虐待的视频,让闻老爷子这辈子,永远永远也找不到他的亲骨肉。
轮船需要经过南海,穿过马六甲海峡,前往孟加拉湾。
无边无际的黑夜里,闻鹤之选择跳海,与其被卖入园区生不如死,不如赌一把或许能博一线生机。
海上的夜冰冷刺骨,腥咸的海水倒灌进嘴里,受伤的左腿几乎没有意识。无数次意识逐渐迷离的时候,他一次又一次咬破舌尖,靠这刺痛感让自己保持清醒的状态。
终有一天,他会完好地站回父亲面前。
好好地问一问他,曾经的一切是否真的只是逢场作戏,放弃自己的那一刻是否有过一秒钟的犹疑。
最终闻鹤之赌成功了,在海上漂泊三天后,他被出海的渔民发现,送至南市孤儿院。
一座交通闭塞的小城里,一家无人问津的孤儿院。
受伤的腿被打好石膏,安置在轮椅上,连上厕所都成问题。
短短不到十天,少年从天之骄子跌落地狱,一身傲气被磨灭干净,剩的只有满腔的怨恨和执念。
孤儿院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他整日阴郁坐在轮椅上,并不与老师同学交流,也早就被同年纪的小孩子列入讨厌且可欺负的名单。
起初只是些简单的恶作剧,他懒得计较,但后来逐渐演变成言语辱骂,甚至抢走他脖子上母亲唯一留给他的观音吊坠。
“还给我。”小闻鹤之坐在轮椅上,阴恻恻开口。
“略略略——”
“小瘸子,想要就自己来拿呀!”
为首的高壮男孩一边朝他做鬼脸羞辱,一边细细打量着观音吊坠,无论是成色还是样式,都是他从未见过的。
新奇极了,想占为己有。
阴郁夜色里,小闻鹤之额角的青筋隐起,眼尾也是一片猩红,恨不得用将眼前的人生吞活剥着撕碎。
要是在平常,他甚至都不用多说,只需要一个眼神,手下的人就会自动处理掉这些不长眼的混球。
可是现在,他却只能像个废物一样蜗居在轮椅上,拖着裤管下沉重的石膏,连站都站不起来。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
像是上天听到了他的祷告,走廊的尽头突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
“老师来啦——”
清脆童声恰如乌云消散,皓月当空。
怕老师是人之常情,所有作恶的男孩全部慌乱而逃,就连那枚观音吊坠也被丢在了尘土里。
小闻鹤之努力想从轮椅上站起来,去够那枚吊坠。却被一只瘦小的手抢先一步捡起来——
这里的弱肉强食,父亲伪善,母亲离世。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闻鹤之已经学会用最坏的心思揣测别人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