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叠迭,推开橡木制的大门,沈棠和闻鹤之并肩穿过灯火如瀑大厅,转弯,然后乘坐电梯上六楼。
玻璃电梯将楼下深蓝海域尽收眼底,银白弯月倒挂海面,别墅里里外外都透着安静。
电梯门镜上映出来男人的脸,西服外套随意搭在臂弯,深邃眉目间透着淡淡的疲怠。
他单手摘下金丝眼镜,骨节修长的右手即使已经包扎完好,可身上的血腥味依旧很浓。
沈棠是个聪明且本分的人。
今晚那辆货车的目的性很明确,但其中恩怨缘由,闻鹤之不说,她也不会去问。
六层很快就到,简单告别之后,俩人一个前往书房,一个回到主卧。
把手轻拧,主卧的门才打开一条缝,糖糖软白一只小猫就哼哼唧唧蹭上来,“喵喵喵”一直围着沈棠叫个不停。
沈棠笑着将棠棠一把捞起来,猛揉了几下,“bb猪,有冇挂住我呀?”
远处壁灯昏黄,闻鹤之顿住脚步,侧身。
隔着遥远的长廊,视线无声落在主卧门前那一人一猫身上,皱着的眉头渐缓,周身威压的气质也松软下来。
而远处的糖糖也似乎听懂了沈棠的话,甜甜地“喵”了两声回应。
得到回应的沈棠开心地亲了两口小猫额头,正准备开门时,一抬头,却正巧对上了闻鹤之尚未移开的视线。
谁也不知道他看了多久。沈棠清透的视线同样也注视着他。
长道昏暗,壁灯澄黄,没有镜片的遮挡,男人乌沉的眼眸安静,深邃隐晦,像是一道漩涡。
只要稍有心智不坚,就会被卷入潭底。
几秒后,怀里的糖糖似乎因长期保持一个姿势,受不了了“喵呜”一声跑开,沈棠才后知后觉移开视线,耳尖却不受控制地泛红。
“那个……”
长睫轻敛,沈棠故作淡定地说:“时间不早了……医生说你一定要早点休息!晚安!”
话音落地,“砰”地一声,这场短仄交锋乍然收尾,沉重的房门在眼前关上。
昏昧夜色里,闻鹤之的目光在漆黑的门板上滞了滞,良久,唇边溢出一声轻笑。
西装裤口袋里的手机轻微震动,他慢条斯理划下接听。
周越冷静的汇报出现在听筒里:“闻总,如您所料,不过三个小时,就已经有嗅见风头的各家小报开始大肆报道车祸的细节,一水儿文稿真假掺半。已经按照您说的,让公关部出了辟谣声明。”
“目前公司和各大合作方都基本已经稳住,”周越的声音顿了顿,尽可能把话里的意思委婉地转达:“但是老爷子那边也看到了新闻,情绪比较激动,可能……需要您亲自去解释一下。”
片刻沉默过后,闻鹤之从门板上收回视线,语气很淡:“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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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门板的背后。
从关上门的那一刻,沈棠脸上无懈可击的微笑便全然崩裂,心脏没来由跳动很快。
凌晨海雾浓重,别墅院子里的梧桐叶根已经开始泛黄,沈棠想起来第一次来深水湾时,刚巧台风过境,梧桐新叶被冲刷出一大片浓郁的绿。
一转眼,她和闻鹤之结婚已经快要三个月了。
三个月的时间不长不短,足够胜任一份新工作,也能够在朝夕相处的情况下,了解一个人。
沈棠现在越来越觉得,她所了解的闻鹤之,和外界媒体眼里的闻鹤之似乎不太一样。
银白色月光洒在地板上,沈棠心情逐渐平静下来,但脑海里不可避免再次想起今晚在车上,拐弯重物撞击后,玻璃爆炸那一瞬间,闻鹤之护在她头顶的手。
细碎锋利的玻璃在0。01秒的瞬间扎破血管和皮肤。
沈棠听到一声闷哼,很轻,未等她反应过来,温热的血液就顺着男人宽厚温暖的手心,流淌到了她的手背。
血腥刺目的红在白皙的肌肤上肆意蜿蜒,而她整个人,被安稳地圈抱坐在男人腿上。耳朵紧紧贴在他的胸膛,肋骨底下是脆弱的心脏。
她听到他的心跳声,“咚咚咚”沉稳,有力。
这是一个对被保护者来说极具安全感,却又是对圈拷者非常不利的姿势。
只要沈棠稍微捡起一片碎片,就能割破他的喉管,亦或是刺穿他的心脏。
他对她,有绝对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