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如张姨所说,闻鹤的书房里收藏着许多海棠标本,深木色展示架大的能将书房一分为二,上面各种品类都有。
一个个精美的透明玻璃罩子围裹圈出一方天地,光炽独束,里面海棠花瓣枝叶脉络皆是栩栩如生,像是要将潮湿温暖的春天短暂留住,而又于墙面映出翩翩斑驳孤寂花影。
沈棠愣了一秒,回过神:“很漂亮。”
她并无富裕闲心,也不知道闻鹤之收藏海棠花背后承载的用意。
所以尽管这一墙海棠标本再如何精美漂亮,于沈棠而言就像是一场看不懂的艺术展,走马观花过后,只能浅薄又由衷地夸赞一句“很漂亮”。
这样中肯的回答,也算是在闻鹤之的意料之中。
他温声,“确实。”
沈棠笑了笑,目光落在他没喝几口的药膳汤上,似有所思片刻后,很认真地问:“您该不会是不想喝,然后在转移注意力吧?”
……
空气有两秒的安静。
闻鹤之目光顿了顿,稳操胜券的人生第一次出现意外,心思被猜中,一时竟落于下风。
光线明亮干涩,小姑娘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闻鹤之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奇妙、无奈、或许,还有些久违的温暖,就像药膳温融滑过胃里褶皱,心上蒙尘的珠子被人用绢布耐心擦了擦。
关心和在意都显得无限诚恳。
他笑,“太太亲自送的,我自然要给面子全部喝完。”
这话烫耳朵。
好似,不是她送的,他就一口也不喝一样。
沈棠抬眸,闻鹤之今日没戴眼镜,更显眉骨高挺,偏西式的眼窝深邃沉静,目光平和,不遮不掩。
长睫轻颤了下,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有些近,似乎有点越界。
热意弥漫上耳尖,沈棠不太自然地转开视线,“好,那您慢慢喝,小心烫。我就先去洗澡了。”
一句话将乍现的旖旎风月收了个尾,又尽数推回原位。
心脏跳的有点快,沈棠故作清醒般抽身,走时还甚至贴心地关上了门。
炽亮光线被锁在门后。
闻鹤之笑了下,修长手指慢条斯理,轻拨了下书页上挂着的垂丝海棠书签,兴致盛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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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根热意还没散,沈棠拿了睡裙走进浴室。
昨天还单调空荡的盥洗台,先后放了两套洗漱用品,一边是沈棠喜欢的浅绿,另外一套墨黑色,是闻鹤之的。
他的须后水和剃须刀都放在柜子里,沈棠拉开,在另一侧摆上保湿用的水乳和面霜,不远不近,泾渭分明。
沈棠打开水龙头,雾气氤氲模糊玻璃镜,之前闻鹤之出差很忙,沈棠本打算借住几日等房子租好就走,但如今他临时回国,外面刮着台风,两个人被迫同处一个屋檐下。
……或许,还要同睡一张床。
也是直到此刻,沈棠才像是对这段婚姻有了实感,后知后觉开始紧张起来。
沈棠洗完澡,吹干长发从浴室出来时,小猫已经在床上等她了,雪白毛绒绒一团,像个糯米团子。
沈棠摸了摸它的脑袋,开始心不在焉地写稿子。
中途Linda打电话过来。
台风过境,风球高达八级,港股停市,学校停课。
当然,也因为天气原因,Linda男友回国的日期被再次延长。
电话里,Linda抱歉道:“抱歉啊棠棠,我男友可能短时间内回不来了,房东也在国外,拿不到钥匙……所以之前说好的房子可能这段时间内租不了了。”
风暴席卷海岸线,掀翻岸边空渔船,玻璃窗外的世界狂风骤雨,屋内小猫睡的安眠,温暖明亮。
沈棠敛眸,手指无意识在桌面上轻滑,这样烂的天气,虽然无奈,却也只能表示理解。
“没事。”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