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缨陈络在不远处看到,惊讶地张了张嘴。
白潋没理会,径直走向码头旁供管事歇脚的小木屋。
木屋很小,一张木板床,一张堆满图纸的旧桌子,一把椅子。
白潋轻轻把伏棂放到床上,盖好薄被。
看着她沉睡中依然倦怠的脸,白潋转身出去打了盆温水进来。
拧干软布,她极轻地替伏棂擦去脸上颈上的尘土汗渍。
接着,小心脱掉她的鞋袜,用布巾沾水轻柔擦拭,按摩脚踝和小腿。
做完这些,白潋在床边小凳坐下守着。
伏棂呼吸绵长。白潋看着她,心中宁静满足又酸涩。
河运刚起步,豆田才发芽,前路还长。
但此刻,能守着伏棂,便是白潋最大的踏实。
伏棂睡得很沉。
白潋守了一会儿,见她呼吸平稳,一时半会儿醒不来,便轻手轻脚地站了起来。
她替伏棂掖好被角,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小木屋,轻轻带上门。
棚外,疏浚收尾和船只整备的工作还在继续。
陈缨和陈络正指挥着几个船工将明日试航“百福号”所需的缆绳、备用帆布和一些压舱石搬上船。
工人们喊着号子,动作麻利,但秩序稍显忙乱,缆绳堆在一起,压舱石滚得到处都是。
白潋走了过去。陈缨看到她,连忙停下手中的活计,“白当家,小姐她…”
“她太累了,睡着了。这边怎么样了?有什么我能搭把手的?”
陈缨忙道,“不敢劳烦白当家,就是些粗活,搬搬抬抬的。”
“无妨,”白潋挽了挽袖子,目光扫过现场略显混乱的场面,“我虽不懂行船运货,但看着东西堆放,安排人手,还是能帮点忙。总不能让她醒了看到一团乱。”
她直接走到堆放缆绳的地方。
那几捆新缆绳又粗又重,几个船工正费力地往船上拖拽,堆得乱七八糟。
白潋看了看位置,指着旁边一块平整的空地对陈缨说,“陈缨,让他们先把缆绳搬到那边空地,按粗细长短分开码放整齐,别堆在一起。等会儿装船时也按顺序来,要用哪根拿哪根,省得乱翻。”
陈缨一愣,随即眼睛一亮,“是!白当家说得对,这样清爽多了。”
几个船工正把压舱石往船舱里滚,石头大小不一,滚得磕磕绊绊。
这些石头大小差太多,这么滚进去容易磕碰船舷,也不安全。
白潋又找了几个人,把石头按大小分拣一下,大的用滚木慢慢挪进去,小的用筐抬。
她不懂船只构造,但基本的稳妥和安全还是能看出来的。
白潋话不多,但指出的问题都切中要害,安排的事情也条理清晰。
工人们有些惊讶这位“白当家”也懂这些门道,且看她指挥得当,态度又平和,便都按吩咐去做。
很快,原本有些忙乱的场面变得井然有序起来。
陈缨和陈络在一旁看着,暗暗佩服。
她们知道白潋是种田养鸡的好手,没想到管起码头上的杂事也这么利落,心思细腻。
小姐的眼光果然没错。
白潋一直忙到月上中天,看着“百福号”的准备工作基本就绪,码头也收拾得差不多了,才松了口气。
她额角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沾湿了几缕鬓发。
她抬手随意抹了一下,正准备回木屋看看伏棂醒了没,一转身,却见木屋的门不知何时开了。
伏棂披着外衫,静静地站在门口。
她显然刚醒不久,脸上还带着惺忪的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