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炉里燃了一整夜的香焚烧殆尽,只剩下犹如散沙的尘灰。
息神香远近闻名,无色无味,只需燃上拇指长的一点,便能使人沉沉昏睡上一天一夜。混在成型的香柱内,压在最底下,任谁也觉察不出。
微风卷卷,纱帘飘动,万籁俱寂。
寝殿之内,光线昏昏沉沉,说不出的宁谧。
昭韵宜微微侧着头,就这样静静看了身畔那人许久。
‘吱呀’一声响,风推开窗柩,也将她飘裂的思绪渐渐扯回。
她缓慢掀开轻薄的裘被,一点点挪动坐到床塌边缘,脚尖即将沾到地面那刻,沉暗的嗓音葛然响起,叹息轻的微不可闻,却又真真切切的飘散在空气内。
昭韵宜全身血液似乎都要凝滞了,她僵着着脊背坐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亦没有回头。
一只手已然悄无声息伸过来,拽住她的手腕,带着让她心惊胆颤的残温游走滑过纤细的腕骨,松松垮垮缠绕上来,缓缓向后勾紧。
裘被滑落的窸窣声沙沙响起来。
感受到身后越来越近的体温,昭韵宜不可控制地抖了下,便觉那攥紧的力道似乎微微松懈了些,不到片刻,又再度握的更紧。
空气中翻涌的热浪还有腕骨上紧紧贴合的灼热无不再提醒她身后那人此刻是何种状态。
他醒了,怎么会?
余光扫向自己被压扣住的那只手,四周漆黑一片,昭韵宜却犹觉如芒刺背,甚至可以感受到落在她背后的,那一寸寸似要将她生生剥开的目光。
指腹摩挲着攥紧。
帝王起身从背后覆了过来,在距离半寸的地方静静顿住,晃动的发丝扫过她的脖颈,好似凌迟的利刃。
即便他一言未发,却好似压迫的人喘不过气。
寝殿陷入片诡异的沉寂之中,空气仿佛在这一瞬凝滞了,静的连微弱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你还是要走,对吗?”
不知过了多久,低沉的声音将满室沉寂打破。
她不答,下一瞬,猝然听见身后响起的那声若有若无的呵笑。
声音很低,可周围又是这样的寂静,昭韵宜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涩意。
帝王郁积的阴郁自眼底浮现,笑这一声,里面说不清含有多少自嘲的意欲。
她要离开他,她还是要离开他。
想到这一点,握住皓腕的手掌渐渐收紧。
凌郁余光冷冷扫向黑暗的那方香炉,又落回眼前女郎紧绷得似乎就快僵直的玉颈。
自他失眠起,御医用了多少方法,给他施了多少针,香料助眠,宫中的御医又何尝不会想到。
皇宫拥有天南地北运来的珍稀妙药,他什么没有见过,可对他而言,这些全部都没有用。
他们之间的距离明明这样近,半柱香前还是那般的亲密无间,彼此依附交融。
“阿韵,你应当知道的,那些香对朕来说没有用。”
帝王沉募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下一瞬,却是听见了道浸染哭腔的声音。
“那陛下呢,还要继续给臣妾用那些没有用的香吗?”
昭韵宜没有回头,湿红的眼眶旋了晶莹泪花。
第69章余温你不要朕了吗?
湿漉漉的月光洒了满地,洗涤的冷塌柩木上刻撰的纹路清亮。
周遭静默,余室静蕴。
昭韵宜眨了眨氲氤不清的双眸,只觉手腕上桎梏的力度束紧,攥的她好疼好疼,几乎就快落了泪。
朦胧间那力道仿佛轻了些,又好像没有,虚拢在侧,仍然令人无法逃脱。她抿唇,微微偏头的动作恰好错开了旁边伸来的那只手。
似是瞧出她的抗拒,凌郁并未继续坚持,他的手垂了下去。
窸窣声短暂响过,昭韵宜无声将唇抿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