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妻子并非自愿留在府内,甚至并非自愿相嫁于他,这件甚至连府中的下人半数知情的事,却独独只有他这个当事人被蒙在鼓里。
裴庭恍惚想起他们以夫妻之名初见那日她对他说的话。
可当时的他并不想同一个设计陷害他的人有社么交流,对于昭韵宜说的那些自然左耳进右耳出了去。
吴氏万万没有想到,到了眼下这种火烧眉毛的时候,裴庭脑子里想的竟然是多年前的旧事,竟还与昭韵宜有关。
她心中有一瞬慌乱,不过很快就被忧抽覆盖的一丝不剩,比起曾经发生的事,吴氏还是更加担心现在。
眼下事情传出去,陛下若以为此事是他们泄露道,因此怪罪……
想到这,她犹如病中惊坐弹起,“那些都过去了,我儿就莫要再提了。”将从前的事一言带过,晃着裴庭胳膊,紧张兮兮地问:“儿啊,你说现在这种情况,陛下会不会怪罪我们,还有……”
可话未说完,便被冷言冷语打断。
裴庭视线虚无飘渺,不知是在说与吴氏还是自言自语:“现在担忧,早知今日,母亲当初为何要那般做。”
如果当初,能够早些发现自己的心意,他们好好在一起,那现在,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裴庭眸色沉沉,吴氏颤抖的声线传进他耳内。
“……你、你是在怪母亲吗?”吴氏愣住了,似未想过自己的儿子有朝一日会对自己冷言相向。
她眼内涌起饱含凄楚的泪水,望向裴庭的视线内皆是不可置信。
吴氏心下忐忑,却不敢表现出来半分。
“可母亲当初也是被逼无奈啊……”下一瞬,带着幽幽哀叹的声音便徐徐砸进裴庭耳内。
就算没有当初那事,陛下看上的女子,又岂是他们区区一个侯府能够不自量力争夺。
许是想通这一点,也许还有别的什么。
裴庭狠狠别开眼,双手死死攥在一起,紧抿着唇。
也是,现如今事情既已发生,还去想那些又有什么用。
他望向密密麻麻聚在窗边宛如黑洞的枝叶,这些日子,他已然听说了朝中大臣们的弹劾。
有这样的身份,她在皇宫中本就艰难,如今京中谣言四起,传进宫内,她又该如何立足。
他……终究还是把她连累了。
重重担忧外,裴庭心中又避不可免生出丝庆幸,甚至卑劣的想。
她失了记忆,她是因着把他忘了才会留在宫中,她若是知道了这些,会不会……
心间种种思绪缭乱,坐在屋子里,裴庭忽觉阵阵窒息,只交代了句让吴氏好好休息外,便径直起身离开屋内。
哪曾想,刚踏出门槛,转身猝不及防便对上了双泪眼婆娑的眸子。
——
距离前朝群臣弹劾昭仪娘娘,逼奏陛下废除昭仪之位已然过去整整两日。
揽阙宫宁静漫无波澜的外表下,是四处汹涌起伏的暗潮。
宫人们尽心尽力默声不语伺候着,一言一行皆同往常般无二。
两日以来无人来访揽阙宫,也没有人踏出揽阙宫的大门。
陛下还是会日日过来,昭仪娘娘也便呆在揽阙宫内,和陛下一处。
陛下与娘娘还是恩爱如初,瞧起来与过去并没什么不同。
可出乎意料的事还是发生了,昭仪娘娘即将踏出揽阙宫大门,而此时宫门口俨然并未出现陛下的身影,略一思量后,宫殿内立即有人启程悄悄奔向了相对的方向。
充满阳光的午后,素玉提心吊胆跟在昭韵宜身旁,她想要劝阻昭韵宜呆在揽阙宫内,却不知道用什么充分的理由。
娘娘想要去外面,并不是她们能够劝阻的,隐晦劝劝也就罢了,多了难免有些刻意,引人生疑。
所幸一路走过来,除了几个零零散散远远行礼的宫女太监外,她们并未碰上其他什么人。
素玉悄悄松了口气的同时突然想起陛下暗中传达的命令,心下一瞬怔愣。
怪不得,陛下并未下令严禁娘娘呆在宫内。
两日未曾踏出揽阙宫,走在宫道上,昭韵宜忽觉宫中安静不少,虽说为午后,可走下来她竟连一个妃嫔都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