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县水鬼一事近日有了些许着落,锦衣卫调查既往县衙宗卷,在上面寻得了些蛛丝马迹。
听闻此事承议郎同样参与其中,近些时日以来一直随身跟在锦衣卫左右,共同出入。
陛下心思难测,若裴公子这回可以立下重功,不知道裴府能不能够好好把握机会,凭借着一跃而起。
对于京中那些不切实际的传闻,裴庭不可置否一笑。
他最近的确忙的很,却待在锦衣卫中成天无所事事,形同摆设。
昨日跟随一起去衙门看过记录的宗卷,回答些大差不差的问题后,今日临近晌午,他也没听见传唤的命令。
看来,他以后是不用再去了。
至于那位帝王为何会突然下这样的命令,裴庭暂时还没有想明白,圣意极其突然,就在他出宫回府的前后脚,如此一来,倒是让他没了空闲去做其他的事。
清心院书房,裴庭上午整整一日都坐在这里。
“哎呦!香儿姑娘,如您所说,我一介老妈子了不懂这些,您若是明白,这账要不给您来算,我还省得个清闲。”
“呸,你个腌臜货色!主子给你银两请你来做工,你倒偷懒耍滑从中捞油水,你等着我、我要告诉主子们去!”
裴庭还有官职在身,没那么多余力处理府内的事,思来想去,便找了个婆子代为接手,同管家一起,算裴府每日流水。
下人嘈闹的杂音混着叽叽喳喳的鸟叫传进来,扰了雅兴。
裴庭掭笔的动作一顿:“外面如何这样吵。”
“应该是新来的账房和下人又生了怨怼。”离瞳站一旁伺候纸墨,听声立即回。
‘哗——’
声音又大起来,纸张撕碎和哭天喊地的咒骂一并传进来,混在闷热的阳光里,连带微风吹停,着实令人心生烦躁。
裴庭彻底放下了手中那支象雕笔,眉头轻蹙,两只手搁在案上,循着以往吩咐:“夫人呢,快派人去请……”
话至此,悄然没了尾音,消散在空气里。
离瞳磨墨的动作骤然顿住,悄悄抬头,看见自家公子仿佛有些怔愣的眉眼,却又片刻转瞬即逝,再看不见一丝异色。
他不敢多看,顷刻低头,把墨汁推向男人的方向,状似未闻。
瞧着如今府内乱哄哄的样子,离瞳心里不免念起从的祥和之景。
以前夫人管家时,府中上下哪里出过这样的乱子,若是夫人还在……
可惜,不会再有那一天了。
离瞳不由自主地想。
意识到方才说了什么时,裴庭自己也愣住了,猝不及防间,他脑中再次浮现出那面屏风上映射的无比接近的两道身影。
他怎会突然想到这些……大概最近太累了吧。
裴庭垂眼,把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一条条压下去。
外面吵闹的动静却越发大起来,没有停的架势。
“越来越没规矩了,公子,离瞳这就去把他们呵走。”说着他动身往外,没走两步,听闹音突兀停下。
‘叩、叩、’
杨嬷嬷敲开书房的门,站在光影里,面上带了讨好的笑,颤声:“大公子,夫人请您去蘅芜苑一趟。”
……
裴庭到时,裴萤正与吴氏说着话,随他走进,房内热闹声忽地一滞。
裴萤笑容收了些,还是吴氏提醒下,才不情不愿叫了人。
“母亲。”
裴庭入座,照旧先关切问了吴氏最近身子状况,吴氏都笑着应了,要不是身子好了,今日她也不会喊裴庭过来。
此刻瞧着下首坐着的人,她神色还有些飘忽闪躲。
头两个月吴氏精神不济,吊了好些天的药,没听见宫中传出动静,又听闻裴庭入宫觐见安然无恙出来了后,她悬着的心才堪堪落了地。
自裴府出事以来,自知做了亏心事,吴氏连自己的儿子都不太敢见,好在裴庭忙碌,方便她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