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负舟白着脸,已经听不进去什么话了。胡乱点着头。
王思勉强朝傅见昀笑笑,算是打招呼,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去想什么有的没的。
“小寇那边就先别打电话了,让他好好上学,明早再让他回来。”
王思一直充当这些人姐姐的角色,大局都由她把控。
她攥着手机迟疑道:
“刚才又来了几名专家……是谁请来的?之前会诊说手术只能减缓病痛,现在是有新进展了吗?”
只是还没等她得到回答,手术室的灯灭了,一瞬间所有人的心都被揪起来,室内消毒水味刺的鼻腔酸涩。
傅见昀没有凑上前,远远的看着,穿过人群,她看到医生朝家属们摇头,不知道说了什么,王思踉跄着险些跌倒。
倏地哭声就散了出来,
这些人的脊骨瞬间佝偻了,正在承受这个世界上最难以承受的悲痛。
她看到叶负舟有些怔愣的扶着病床,满眼的红血丝,手臂青筋暴起,唇上一点颜色都没有。
傅见昀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用眼睛,以旁观者的视角去感受这一刻的震撼。
这是傅见昀第一次直面死亡。
专家看到傅见昀,大步走过来,拉开口罩:“傅小姐,病人……”
国人总是回避提到那个字,这一刻却是所有人都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言。
“回家……”
“快叫车,董姨要回家!”
董春朝还有意识,她勉力挣扎着,告诉这些孩子,她不想死在医院里。
王思一把挤开叶负舟,颤抖着推过病床,
“快叫车!”
她们推着病床跑,医生紧跟着,走廊一阵兵荒马乱,脚步声每一步都像踩在心口上。
这些大人早已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那是一个逐渐接受直到麻木的过程,
院长生病了,
她们轮流回来探望,带着礼物和自己的近况,总有一肚子事要讲。
院长手术了,
她们开始出钱出力,虽然嘴上叫她阿姨,实际她们都是她的儿女。
那个最小的孩子也靠着好成绩,给她凑够了大半手术钱。
后来院长被医院告知还有两年,
董春朝从这天起,就不再要这些孩子的钱了,
“把钱留着,好好生活。”
“你们都好好的,我就能放心了。”
“我们舟舟也长大了……”
她晒着春日顶好的阳光,追忆往昔,开始用温柔的眼睛注视着周遭的一切。
她放心不下这些孩子,也留恋今年的雨季。
死亡是一个缓慢的过程,
对于病人是,对于家属也是。
只是与她朝夕相处的叶负舟仍旧没有反应过来。
他被远远甩在后面,
融入不了这些人的癫狂。
他被丢在手术室外,蹒跚独行,深一脚浅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