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镜滢趁热打铁,气沉丹田,“弃暗投明者,既往不咎!但若再有人负隅顽抗,便视同谋反!格杀勿论!”
顷刻间,又是数起兵戈坠地声。
“我们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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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裕言伸手将账册放到清羽手里,站起身,掸了掸衣袍上的灰,“还是让诸位随孤回去,查个明白吧。”
他话落,先前守在屋外的侍卫冲入堂内,在大堂四分之一处停下,手中刀刃已出。
姜晏安冷了声,“诸位是要造反么?诸位可别忘了,城外还有五千守备。”
李闻忠笑了声,让人收了刀剑,却并未让人退下,“御史大人这一句倒是提醒下官了。殿下,永寿卫还护着永寿安稳,能出什么乱子?殿下可莫要让下官们难做。”
姜晏安面色一凛,“敢策反守备军,诸位好大的胆子。”
“并非是反,是殿下执意要构陷官员,排除异己。我等只能为国分忧。”
“李府君这么有信心,杀了孤,朝中有人做保?”
李闻忠不敢掉以轻心,他思绪飞转,面色不变,“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裕言绕开桌案,负手而立,居高临下,“此事查出,诸位不如猜猜,有多少人想灭诸位的口?”
“殿下可莫要吓下官。下官的命,还不是系在殿下手里。”
“李闻忠!”姜晏安唾沫横飞,“受财枉法,贪污,是死罪。可你若是敢造反,那就是诛九族的大罪!竖子敢尔?!”
杨陵走到李闻忠身侧站定,朝姜宴安道:“殿下是突发恶疾,与我们何干?”
李闻忠不欲再废话,做了个手势。便听利刃滑出刀鞘,训练有素的一声,外面的人顷刻围了上来。姜晏安心跳如擂鼓,如一道屏风,挡在楚裕言身前,死死盯着这些人。
两拨人厮杀在一起。一场平平无奇的迎驾宴,顷刻间血气漂泊。上一秒还是舞乐喧阗,下一秒就变成人间炼狱。
酒樽菜肴撒了一地,与血浆混在一起。
下一刻一道箭矢飞刺而来,直取楚裕言的脖颈。却不想楚裕言面色沉静,甚至连避都未避。就在那箭矢距离楚裕言不到半仞处,一把刀雷电般扫来,将箭矢击飞。
李闻忠看着楚裕言,心绪飞转。宫里那位三皇子,怕是比不上眼前这位。此等胆识,将来必是明主。
可惜了,利益相悖,注定你死我亡!
他如此冷静,难道说,还有后手?
不行,且试他一试!
李闻忠厉声,“殿下!城防营的那些守备马上就要到了,您当真要一错再错下去吗?”
姜晏安见他这副贼喊捉贼的样子,简直怒不可遏,“一错再错的究竟是谁?!贪污之人是谁,犯上作乱之人又是谁?!”
“李大人,你猜孤是从何处得知账簿的藏身之处?”
“不如我们打个赌。既然孤能知道账簿的藏身处,能不能提前得知你们要做什么?”
李闻忠触到楚裕言眸子,镇定,不见半分恐惧,好似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他不知为何总觉得眼皮子直跳。
“下官不明白。”
姜晏安会意过来楚裕言意思,冷笑一声,道:“李闻忠,你给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呢?”
李闻忠心狠狠一沉,他面上维持住镇静:不对,楚裕言一定是诈他的,另外几本账簿的藏身处连杨陵都不知道,他又怎么可能会知道?
不能再耗下去了!他当机立断,走出殿外,“放箭!”
堵在外面的弓箭手,听到这一声松开了弦,雨点般的箭矢射向堂内。兵戈声又起。
脚下是堆山的尸骸。
清羽拦在楚裕言身前,身上已布满血污,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他额头上布满汗珠,手中的刀仿佛有千钧重。胳膊撕裂般疼痛。
他们带来的人原来越少,不知能拖到几时。
李闻忠抬了抬手,箭矢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