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姓联姻,本就是休戚与共。”他话音一转,“饿了吗?”
千镜滢看了眼天色,眨眨眼睛,“有点。”
楚裕言站起身,牵过她的手。他手指是凉的,掌心却是温热,将她手裹住。
“去哪里?”
楚裕言感觉到自己的手被身侧的人晃了晃,微微侧锅头,见她对着自己笑。
“膳房。”
千镜滢道:“这么晚了,膳房早没吃的了。”
楚裕言牵着她的手,步子未停。一直临出门前,才松开。二人保持恰到好处的距离。左右有人见两人一齐出来,欠身行礼。
二人到了膳房,千镜滢见他朝炉灶走去,还有些不明所以,直到见他熟练地清洗碗筷,她站在一旁,脑中升起一个荒诞的猜测,“殿下……你做什么?”
楚裕言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他袖口微微卷起,露出半截精瘦的手腕,指尖沾了水,“不是饿了吗?”
千镜滢怀疑楚裕言大概是中邪了,她看着他作势是要揉
面,震惊又稀奇,“不是都说‘君子远庖厨。’殿下怎的自己动手?”
“不吃?”
天啊!当朝太子做的东西,便是粪水她也要尝尝咸淡。
千镜滢两眼放光,“吃!”
千镜滢坐在灶炉前烧着火,抬起头,便见白色的热气往上冒,玉貌昳丽,乌发红唇,又被水汽模糊去。
却依稀可见到他清冷的眉眼,染上一层烟火气。又似有一层雾,用最清冷的泉水氤氲而生,可凑近了,底下是翻涌的漩涡,将冷水卷上来,只可远观。
千镜滢脑中忽然生出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
若是楚裕言赘来侯府,二人能一直这样就好了。远离宫里那些框框条条,君臣之道。也没有女官们眼睛盯着,时时告诫。
最后她还是把脑中不合时宜的想法给剔了出去,“今夜的事若是传到那二位耳朵里,少不了一顿教训。”
楚裕言将面条端出锅。千镜滢闻着香味,目光不自觉亮了几分。
面条是用晚上剩下的鸡汤做底,淋了热油,同蕈子鸡肉丝一道煮。
冒着热气,琥珀色的汤底,闻着极鲜。
她夹了一筷子,吹凉了塞进嘴里,两只眼都弯了起来,心道:当真灶头锅下死,做鬼也风流。
楚裕言看出她在想什么,道:“母后要训斥,祸不到你身上。”
千镜滢已经听不进他在说什么了,“好好吃!”
楚裕言见小狐狸腮帮子鼓鼓的,两只眼睛弯成了一条缝,吃得津津有味,眼睛里半分戒备也无。
千镜滢风卷残云了大半碗,又问:“你还会做饭呢?”
楚裕言轻轻“嗯”了一声。
千镜滢吃完,正要起身,一只手拉住她。千镜滢回过头,觉得唇角有些痒。
她唇角染了油渍,楚裕言从袖中取出一块帕子,一点一点,轻轻擦拭着。
他身子前倾着,二人离近了,千镜滢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羽睫,眼尾的那颗小痣。
他忽然抬起目光,双目对视,千镜滢脸一热,率先错开了目光,面前的人收回手。她下意识看向那方浅云的锦帕,上面沾了一抹淡淡的红。
是少女的唇脂。
走出膳房,铺面而来的是冰冷的风,把膳房内带出来的烟火气吹散了。
天气转凉,千镜滢估摸着要下雪了。她悄悄瞥了眼身侧的人,见楚裕言仪态如常,仿佛感觉不到冷一般。
千镜滢忍不住调戏他,她头正身直,小声搭话,“殿下以前给旁人下过厨吗?”
楚裕言微微侧目,见她两颊通红,“无。”
“那殿下只给我一个人做过饭?我是特别的那个?”
本以为楚裕言会否认,却不想他将她拉近了些,拢了拢她身上那领兔毛披风,“你自己感觉不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