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裕言忽得笑了,他伸了伸手。牧风会意,将背上弓箭递来,转身带着地上的人离开。
千镜滢浑身一颤。
不行,不能就这么让她离开。威逼也好,利诱也好,哪怕用尽全力去补偿……
可她的脚如同被钉在了原地。那是二十余条人。她有什么颜面……
下一刻她手心一重,千镜滢低下头,发觉手中多了一把弓。她浑身僵硬,看向楚裕言。
楚裕言对自己道:“你若是担心林冠清,就杀了她。河边村或许只余她一人,无非多一条人命。箭镞穿心,甚至连血都溅不到身上。等天亮了,便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千镜滢摇摇头,想要后退,却被他硬生生扣住了手臂。
她已无心去揣摩楚裕言究竟是什么意思。
可直到身后贴来一阵暖意,楚裕言将她环过,抓住她的手,搭弓,拉箭……
包裹在手上的寒意逼得她打了个寒颤,“你做什么?!”
“杀了她,等到秋后,你依旧可以安然无恙地嫁过去,做你的世子妃。”
弓弦缓缓绷紧,李巧儿拖着伤了的腿,一瘸一拐地跟着牧风走着。明明已是强撑,却分毫不落。
直到指腹被弓弦勒着,疼痛到了极致,千镜滢如梦初醒。
她颤了一下,“不要!”
箭矢离弦,穿空而过,在就要刺到李巧儿的一瞬间,顺着她的衣袖擦过,没入到石壁里。
李巧儿惊叫一声,跌坐在地。牧风收到楚裕言眼神同意,将人从地上扶起,带了下去。
手里长弓坠地,撞击声被烟火爆鸣声压过,天空绽开血红色。千镜滢脊背生寒。
“清醒了?”
这一声清凌凌地直灌到人心里去。千镜滢移过目光看向楚裕言,双目对视。直到一只手伸来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痕,她才意识到泪水早已滚下。
楚裕言伸手将她带入怀里,依如儿时,“哭什么?”
千镜滢拽着他的袖子,说不出话。
楚裕言温声道:“你没杀她,是对的。这件事既已被人宣之以口,不出半日便会走漏出去。”
千镜滢止住了泪,声音有些闷闷的,“这件事判下来,会是什么结果?”
“杀良冒功,处以斩首。但若是欺君之罪论处……”楚裕言薄唇吐出四字,“满门抄斩。”
饶是早有心理准备,这几个字被楚裕言轻飘飘说出来,千镜滢仍是一震。她看着楚裕言,目光恳切,“如何能确保,此事不会牵连到清哥哥?”
“你放心。”楚裕言替她擦干眼角泪痕,“平清王这些年行事低调,朝中也无树敌。只要侯府退亲,王府并无威胁,那些人无理由挤破脑袋针对。孤会帮你。”
“退亲……”千镜滢目光怔忪,整个人彻底冷静下来。
这门亲事本就可有可无,未成想如今却成了林冠清的催命符。
“若我把证据交于清哥哥手中,让他主动奏明此事,是否可从轻发落?”
楚裕言似笑非笑看她,“你可以试试。”
或许是因为适才已做好最坏的打算,如今挣得一线生机,千镜滢暗暗松了口气。
楚裕言牵过她的手,“既想通了,已有对策,便走吧。”
千镜滢由他牵着,愣了愣,有些疑惑楚裕言今日的反常。
“去哪里?”
楚裕言未答,只拉着她往前走。
不远处是个小山坡,沿着小道上去,地势渐高。
透过层层掩映的草木,隐隐见到山腰坐落着一座凉亭,探出亭顶。
空中烟火一声接一声升空,火光映在山林间。晚间的风有些凉,千镜滢坐在亭中的椅上,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下一刻身上一重,一件披风夹着一股熟悉的香气,裹在身上。
千镜滢目光微怔,看向楚裕言,“多谢太子哥哥。太子哥哥为何帮我?”
楚裕言淡声道:“并非帮你。促成婚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