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官员忍不住轻声提醒道,“陛下,皇后有孕,臣等岂敢大意,挑了又挑才选的这玉棠春酒,说是酒,其实和果子露一样,皇后多饮些不碍的。”
“公主喝不得。”皇帝没看因着他回话而瞪圆眼的礼部官员,拿过酒给皇后手里的匏瓜斟上酒,就着皇后的手将她手里的酒饮了,仍是留了几滴给皇后沾了下唇。
待婚房里的仪程都结束了,几位礼部官员退出去时,还在寻思着,陛下说得那样肯定,这是确定皇后怀的是公主了?
若是这样,很多想送女进宫的该松一口气了。
皇后生完这一胎,养养身子再怀上,两下里怎也要三年,三年里的变数就太大了,于皇后不是好事,于别个有想法的却是大好的机会,如谁能把握时机先生下儿子,再是家世了得的,后面可真就没皇后什么事儿了。
有空寂大师“盛世皇后”的说法,皇后的位置虽能坐稳,可没有儿子一切都是虚的,好在有个女儿,将来总是比徐太后和陈老太后当初强些。
崔兰愔从进来就发现了,除了床以外,婚房里的摆置用物都是澹月居里搬来的,一切都是熟悉的,就连茶盏都是她常用的。
要不是床架上挂的百子帐、床上铺的百子被,绣着龙凤纹的帷幔,满目都是红彤彤的,她真会以为还是在澹月居里。
她脱口喊了声,“表叔,我很喜欢。”
“焉知我不是为了省下一笔开销,再布置一间,我私库里差不多就空了。”皇帝负手站那里,看着她里外转着。
崔兰愔才不信,“表叔才不在意那些身外之物。”
“你又知道了?不是觉着我做皇帝变了许多?”
崔兰愔悚然一惊,她自以为隐藏得很好,不想皇帝洞察至此。
被点破了,崔兰愔也不辩解,低头走过去,“你知道了?”
皇帝并不想同她计较,在她鼻尖刮了一下,“还是喊表叔吧,这样你就不会觉着生疏了。”
“那孩子?叫别人听见也不好。”崔兰愔改口改的也很辛苦,喊了那么久的表叔,很多时候顺嘴就喊出来了。
“你喊我什么,孩子都得喊我爹,咱们各论各的。”皇帝指着她的肚子,“后来的哪有说话的份儿。”
见他这就开始跟肚子里的孩子拿出当爹的气派了,崔兰愔被逗笑的同时,心里也轻快下来。
她也认同皇帝说的,喊着“表叔”,她确实会觉着同皇帝更亲近些,会觉着皇帝还是潜邸时的那个表叔。
不言几个进来将百子被下撒的花生、红枣、桂圆、莲子这些清出来,崔兰愔也是真累了,让桑枝给她摘了九龙四凤冠,等不及脱下礼服,先往床铺上歪靠着坐一会儿。
“累了?”皇帝坐到她身边。
“嗯,这阵子很容易累,还嗜睡得很,有些原来喜欢吃的也闻不得吃不得。”
“不是满三个月了,怎么这会儿来了反应?”于孕期的事项,皇帝早跟曹院判问了个详细明白,他这会儿知道的怕是比一般的稳婆都多。
崔兰愔摇头,“我娘和姐姐她们也奇怪着呢。”
皇帝手在她肚子上来回抚摸着,不得不承认,“可能是随了我,是个不走寻常路的。”
“表叔你还知道呀?”崔兰愔噗呲笑开,朱颜玉色,同龙凤喜烛相映成辉。
皇帝陪她说着话,歇了有一刻后,崔兰愔觉着缓了过来,由艾叶桑枝扶着去浴间沐浴了。
皇帝则去了西间的浴间洗了,一柱香后,两人都洗好了,让服侍的都退下,皇帝扶着崔兰愔先躺了下来。
虽之前经了一回,可今日才是正儿八经的洞房花烛夜,她怀孕也满了三个月,崔兰愔早有心里准备,今晚是要来真章的。
只她是真的很累了,天不亮就起来梳妆打扮,家里宫里连着串儿的仪式,就没有停顿的时候,唯有同皇帝坐在辇车上往宫里来那段儿歇了会儿,才不是缓那一会儿,她连沐浴的力气都没有。
皇帝于那事上本就生猛,是个不容易餍足的,她好生生的时候都应对得吃力,连来着两回就要讨饶。
她这会儿浑身软绵绵的没力气,想到等会儿,又发愁又犯怵。
躺在被子里,她一下一下深呼吸着,想着能不能蓄些气力。
那边皇帝放下百子帐,掀被子躺了进来,崔兰愔不由自主就绷紧了身子。
却是一丝一毫都瞒不过皇帝,皇帝笑着环上她的腰,“怕什么?才几天没一个被窝就生疏了?”
崔兰愔小口匀着气儿,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我是怕你说粗话,孩子听了不好。”
“隔着被子听不见。”说是这样,皇帝却将她那边的被子又掖严实了。
他抬手盖到她眼上,“睡吧,明日还要忙。”
崔兰愔愣了下,扒开他的手,“表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