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姑姑拿过纸笔,“二小姐写出来就成,我这就拟旨。”
崔兰愔却不接,“我写不来。”
这下都觉出不对,陈老太后不由问,“是很拿不出手么?”
一直在窗边儿吃瓜子的灰羽突然打翅膀飞起来,它在屋里盘旋了一圈,开口道,“表叔!陛下!”
以为皇帝来了,一起往窗外看去,却是连影儿都没有。
陈老太后笑骂,“你个淘气的,还学会唬人了。”
灰羽却不承认,“不唬人,是表叔,陛下!”
崔兰愔心虚不已,作势要抓它,“你想被关么?”
“我不说啦!”灰羽讨着饶,猛扇了两下翅膀躲开,直飞出起居殿,往西边儿去了。
见崔兰愔执意不肯说,陈老太后也惯着她,就商量道,“要不咱们找个过得去的,多许他些好处,让他顶个名同你成亲?”
崔兰愔仍是摇头。
徐太后、淑太嫔、婉嫔、永嘉公主轮番上阵,也没能说服她。
刘太医跟着都冒了一头汗,唯有曹院判老神在在地坐那里,还有心思喝茶。
正谁都说服不了崔兰愔的时候,齐安跑进来指着窗外道,“陛下来了。”
再看在前头引路的灰羽,这个精怪的竟是去喊皇帝去了。
陈老太后点着崔兰愔,“正好,让皇帝同你说道吧。”
崔兰愔这会儿最见不得的就是皇帝,她猛地坐起来,就要下炕躲回澹月居去。
淑太嫔眼疾手快地按住她,“可不好这样冒失了,别闪着胎。”
这么一耽搁,皇帝已大步流星地进来,淑太妃和婉太嫔忙让出地方。
永嘉公主更是站到了墙边儿去。
这会儿都顾不得见礼,陈老太后对皇帝愁道:“愔姐儿怀上了,太医说是有两个月了,我们寻思着不能让孩子被说成私孩子,想着让她先同那人成亲,待孩子生出来和离就是了,可这孩子就是不肯说是哪个,我这想下个赐婚的旨意都无从落笔,你快劝劝她,再怎么拿不出手的咱也不怕,一定会叫她体体面面地办了婚事。”
皇帝只管看着崔兰愔,崔兰愔却低头不接他的眼神。
皇帝声音似有些沙哑,说的话也没甚气势:“你怎么想?”
“皇帝你这会儿可不好惯着她。”陈老太后不满道,只说是这样说,转头她就改了口,“她要实在不想说是哪个,不如皇帝你给找个人吧,只要孩子名义上有个爹就成。”
飞回窗边落着的灰羽又搁那儿插起了嘴,“是表叔的,是陛下的。”
多了个“是”字,这话味儿就不对了,陈老太后呵斥道,“灰羽你瞎说八道……”说到一半儿,落眼处,皇帝眼神紧盯着崔兰愔,崔兰愔却执意低头不理,怎么就那么不对劲儿呢?
淑太嫔和婉太嫔对视后,一起掩住了嘴,生怕嗓子眼的惊呼脱口而出。
唯有徐太后和永嘉公主还没反应过来。
皇帝转眼看向陈老太后,“是我的。”
对着惊诧到极点的陈太后,他再一次强调道,“孩子是我的!”
崔兰愔的情郎是皇帝!永嘉公主觉着这是历年遇到的最吓人的事,没有之一,想到自己曾说过的“又老又古怪”“拿不出手”“鲜花插在牛粪上”这些话,她甩着手不敢往下想了,不想手打到墙上,一阵钻心的疼,她却连哼都不敢哼一声。
陈老太后自觉什么大风浪都经过了,再没什么能惊到她了。
她这会儿才知道话不能说太满,思绪都乱了,只想起来问,“你们……你们……是什么时候……”
崔兰愔这才给了皇帝一个眼神,皇帝就回道,“有阵子了。”
陈老太后先问了最担心的,“你们没于孝期……”
“绝无那样的事,臣于登基大典那日给的陛下抹淤青的药膏。”曹院判怕皇帝不好说,帮着解释道。
懂的都懂,永嘉公主忍不住往皇帝这里瞄了眼,实在想象不出,皇帝这样的人会怎么拿出药膏给崔兰愔。
皇帝这样面无表情,一个字儿一个字儿蹦话的,他又会怎么和崔兰愔做那事儿?
真是抓心挠肝的好奇,永嘉公主都忘了怕,缩在墙角支着耳朵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