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兰愔略过计大掌柜,对方岱道,“怎不开船,我还想赏赏吴杨河的景致呢。”
方岱一个激灵,飞奔到窗边,大声告诉着让开动画舫。
没多会儿,画舫缓缓移动起来,沿着吴杨河顺流而下。
崔兰愔凭窗往外看着,于河中看对岸更清晰些,因着国丧期关门歇业,对岸的各家馆楼难得白日有女妓在走动,还有些也是这样凭栏往河中望着,这一会儿看下来,就有不少姿色不俗的,若不是眼前还有这么一摊子事,崔兰愔真想就这么坐着看下去。
她这里觉着只是一小会儿,于方岱路管家这些却难熬,期间连呼吸都放轻了。
待崔兰愔转回眼神,这些人不由自主佝偻了身形。
崔兰愔全然不觉,问向路管家,“九通行给你们家占了多少份子?”
见路管事还不想承认,崔兰愔轻笑道,“待有人去问你们平王就不好了。”
见她直接点出了平王,还是一副不当回事的态度,路管家脸皮脸抽了几抽,再不敢瞒着,“计大掌柜许了一分的利。”
“你们平王需拿出什么,或是做什么?”
“无需做甚,计大掌柜说我们王爷的名头就抵得一分的利。”
“呵!”崔兰愔轻笑出声,转向长史,“两分的利。”
长史心领神会,他指着薛从空出的左首位置道,“方公子过来坐吧,我记着九通行的九位大东家中,是有位姓方的。”
竟是自己的身份早被人看透了,方岱提着心过去,如才的薛从一样,深揖到底,“才多有冒犯。”
长史一再让他坐了,他才沿着椅子边坐了。
“我们二小姐的话,方公子已听到了吧,平王只出了个名头你们就许了一分的利,我们麒麟堂出人出力,还有给你们平事的辛苦钱,要你们两分的利不多吧?”
方岱沉吟道:“先生也知我们九通行有九位大东家,两分的利太过巨大,不是哪一个能做主的,需得我报回去,九家一起商量了才能回话。”
“先头还是你们自己要许我们份子,商量了好久才许了三厘,又拖了那些日子没见一分银子,这又来说只给一厘了,都说九通行凭着信字走四方,真是脸大。”一直没机会吱声的刘黑皮问过来。
方岱被臊得红涨了脸,后悔自己没有在计大掌柜提议此事时劝住,以致现在不能收场。
他咽下嘴里的苦意,陪笑道,“是我们……”
“待下了船,三分的利。”崔兰愔端起茶盏,眼里带了锋锐。
一股寒意从后背窜上来,方岱求助地看向长史,长史笑意不达眼底:“我们二小姐从无虚言。”
方岱转向缩到一边儿,一句没有的计大掌柜,这个倚老卖老的样子货,真是坑死了九通行。
他也是有些决断的,当下道:“那就二成的利,麒麟堂还要照旧给我们支应着原先那些事。”
“你们出钱,我们办事,何须多说。”长史一锤定音。
这么一会儿,方岱只觉心力交瘁,他很想赶紧送走瘟神,好找个地儿缓口气儿。
奈何那位二小姐对坐画舫有无穷兴致,带着她的两个女护卫里外逛了个遍,还是那位宋先生提醒她,“二小姐,时候不早了,你不还得回去么?”
那位二小姐才让调转船头往回,于半个时辰后画舫又停到文思桥下,那位二小姐才意犹未尽地准备下船。
舷梯还没靠岸,风有些大,赤云赤月就拉了崔兰愔找了处避风的地方站着。
身后是一扇雕花窗,透过银红纱幔,能看到里面有两道曼妙的身影,这两位好似才船厅里没见过。
该是没注意到外面站了人,也注意不到有这样一处内室,两人浑然不觉地顾自叹着,“戴着面具都是那等样子,摘下来不知何等绝色呢!”
“可惜了,若是那张脸给了咱们,凭着咱们的手段,管叫皇帝老爷都要从此君王不早朝了。”
“听说皇帝都二十六岁了,身边还没个女人,怕是个不行的,我是好享乐的,
守活寡一样的富贵不要也罢,若有那样一张脸,我可要夜夜换新郎,还得是颜色好年轻力壮的,到时被翻红浪,该是何等快活。”
“倒是,那小姐气势倒足,可还是脱不出那个框框,放不开抹不下的,怕是这辈子都不晓得男欢女爱的真正好滋味了。”
赤云赤月不敢相信有人青天白日就敢讲如此虎狼之言,两人红着脸傻怔怔地看着崔兰愔,发现崔兰愔已退开了好几步,仿若啥也没听见一样赏着河景。
但细看就会发现,崔兰愔的耳尖红艳艳的,衬着她瓷白细腻的脸,格外动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