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摸了摸眼角,有些发酸的涩感,可那没有明显的水痕,殿下是怎么知道的?
“姬哥哥对虜家很好,虽只是童年玩伴,但虜十分敬重他。”
孟元走近至塌前,她拍了拍他的背:“姬衡会高兴的。”
“殿下伤心吗?”他问。
她顿了顿,目光划过姬衡的脸,想起那日的琴声与初见的他,慨然道:“有的,这天下再找不出第二个姬衡。”
她的语气带着某种遗憾。
苏玉楼闻言低垂着头,果然殿下对姬哥哥用情至深,心爱之人的离去让天底下最尊贵的她黯然如此,姬哥哥在天有灵想必是欢喜的。
“苏公子,你会演戏吗?”
没来由的提问让他失了神。“这。。。虜家不会。”
孟元解释道:“姬衡的死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他今日落水,赏花宴上数名官眷男儿都见过,此后太医也可佐证病因。”
“待会你就装作刚发现姬衡已死,闹得越大越好,哭晕过去也可以,明日务必让全城的人都知道姬衡的死讯。”
苏玉楼慌了神,他手指紧紧攥着衣摆。
自己自幼习礼,从未在外人面前失过仪态,若是演得不像,被人看出破绽,岂不是害了殿下?
孟元见他摇摆不定,一手按在他肩膀上开解道:“苏公子,你是姬衡信任的人,也是本宫唯一能托付此事的人。”
苏玉楼抬头便看进一双孟元笑眼,又看向榻上气息全无的姬衡,他擦了擦泪痕。
“虜家可以。”
说罢,他抬手解开束发的玉簪,一头浓密的大波浪长发如墨瀑倾泻而下,散落在他肩头与后背,月光透过他未经打理的蓬松发丝,添了几分脆弱的破碎感。
紧接着,他伸手褪去外袍,露出里面月白色的中衣,中衣的领口被扯得微微开,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肩背的轮廓在烛火下若隐若现,他的身形清瘦却不孱弱,皮与肉之间带着温润水饱的美感。
“既是刚睡醒,衣衫整齐反倒可疑。”苏玉楼低声解释,声音仍带着颤抖,他抬手抓了抓长发让其更凌乱。
孟元看着他的举动,眼中掠过一丝赞赏。
“挺好。”拍了拍苏玉楼的肩膀。“姬衡若泉下有知,定会感激于你。”
他对上孟元目光,鼻尖一酸点点头。
孟元不再多言,转身走向窗边:“时辰不早了,开始吧。”
说罢,她点地翻出窗外,稳稳攀上横栏最后落在屋檐上,一身玄衣让她隐入阴影之中。
屋内,苏玉楼深吸一口气,走到榻边。
他看着姬衡平静的面容,身子扑在榻边,双手紧紧抓着姬衡的衣袖,声音由小至大:“姬哥哥?姬哥哥你醒醒,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他的哭声起初带着刻意的放大,可喊着喊着,行动淹没了理智,带着撕心裂肺的绝望,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有医师吗?姬公子没气了!”他踉跄着冲出门口,发丝散乱,衣衫不整,脸上泪痕交错。
“来人啊,救命啊,姬公子出事了!”
守在院外的侍从本已昏昏欲睡,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喊惊醒。
“苏公子,怎么了?”她快步上前,见苏玉楼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意识到情况不妙连忙转身朝府外奔去:“快!快去请医师来!姬公子出事了!”
庭院里的灯火一盏接一盏亮起,侍从们惊慌地奔走相喊,脚步声,叫喊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苏玉楼瘫坐在门口,双手抱着自己,肩膀剧烈颤抖,哭声断断续续,他偶尔抬起头,目光茫然地望着慌乱的人群,泪水模糊了视线,将这场戏演得淋漓尽致。
屋檐上,孟元静静伫立。
看着庭院中乱作一团,眼中没有波澜,直到看见远处街角一手提着灯笼一手背着药箱的身影。
夜风卷起她的衣袍,带着一丝刺骨的凉意。
她遥遥看了眼苏玉楼那哭得梨花带雨的脸,最后转身沿着屋檐悄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