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来看,据说是那天竺公主,在此抛绣球招亲。”
前头的人全都聚拢了起来,原先尚且还算空旷的街道一下子围得严严实实,人们簇拥着往前涌动,或是伸长了脖子,向那高处看去。
景元和孙悟空也被动地在人群中被挤过去,但景元却依旧乐呵呵的,如常人一样,他心中也有了几分想要看热闹的心思。
孙悟空由着他,两人一道往前挤过去,高高架起的台阶下站满了路人,他们或许不是为了这抛球招亲而来,仅仅是为了目睹那位天竺公主的容颜。
在长安城内,这并不算是很稀罕的事,古人榜下捉婿的传闻大有人在,这也不失为一种浪漫。
再者说,这抛绣球招亲女方身世定然显贵,这来围观的人里,万一就有人被选上了呢?不过,长得歪瓜裂枣的就别想了,既是入这赘婿,就算是个草包,脸也得长得过去。
在一群黑发的人当中,景元那头白发就异常显眼了,他扬起脸的时候,恰恰好,这光景浮现,只入了那楼上姑娘的眼。
“这长安城内何时有了这般俊俏的人。”
“嘻嘻,夫人,既然喜欢,收入裙下便是呀。”
她身旁的侍女腰肢扭转,凑到她身旁来,在这避开楼下之人视线的地方,她们毫不掩饰,身后伸出了一条长长的白毛细尾,可她们周身却没有散发丝毫的妖气。
“夫人何时能心得如意郎君呢?”
“嘻嘻……”
一句句的嬉笑声让这坐在主位的‘天竺公主’也笑起来,“都说那唐长老已经成佛,可惜可惜,错过了双修的好机会,现在要说什么。”
她自怜自艾,一旁的侍女赶紧安慰她。
“夫人啊,这世上可双修的人多着呢,唐长老虽好,不如那外头的小哥俊俏啊。”
她探头一望,只看见人群中央的景元,他似乎在与身旁的人说着什么,一张笑脸上透露着闲散,好个俊俏青年,活像是那白毛的狸奴似的,怎么能说他们无缘呢?
“快看,公主露面了。”
地上的人一听,全都抬头往上看,那雕花的窗棂半敞开,里面只有一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人,她含笑侧目,一双眼睛是如星点缀,唇色染梅,梳着宝髻,发间螺钿流光溢彩,肤色如初雪白嫩。
毫无疑问,景元也向上看了,他眼里坦坦荡荡,只流露欣赏,丝毫没有二意,一旁的孙悟空却是有些疑惑。
“诶?”
他发出声短促的疑问,一个字眼惊动了景元,他转头看向他,“怎么了?”
“那高台上的人,倒是眼熟。”
他皱起眉头,左思右想,难道他真是在哪见过?西行一路那么多年,见过的美人妖精不知几多,他每次都忙着救师傅去了,哪里注意看那些美人了?
但是能让他有印象的也不多,只是这半扇窗棂,叫人看的模糊又不真切。
都说是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越是模糊不清,越是觉得惊为天人啊。
景元摇摇头,拉着孙悟空慢慢地退出人群,不再看这一场景。
“或许天下美人都有一些共通之处,才能叫你觉得眼熟了呢?”
他笑道,丝毫不把这当做一回事,那高台上的‘天竺公主’身上还带着佛韵,想必既来自西域诸国,也是和那灵山佛门有些关系了,万一孙悟空真在哪个地方见过她一面呢?
但是现在他们也只是来凑凑热闹,何苦非要将人家的身世寻根究底的探究出来,不如观这俗世万千,更去别的地方耍耍。
景元不以为意,却也错过了那高台上的美人暗自痴恋的目光,她却觉得上天当真是厚待于她,错过了那西行路上的唐三藏,又能遇见这市井中的修道士,当真是……好不喜爱,让她心痒难耐。
“夫人,这还抛绣球招亲吗?”
“抛,也算你们乐上一乐。”
她哈哈大笑,双修之道并不算小道尔,她既然借此修行,都是你情我愿之事,又非伤天害理,何必寻根究底。
须知‘天无阴阳,日月不明;地无阴阳,草木不生;人无阴阳,不分男女’*,人非圣贤,为阴阳和合,天经地义之事。
“不过闲暇时刻,也去帮我打听打听,这长安城内,何时来了这样一位尊者?”
说罢,她又审视随手点化的水镜,对镜观花,花自盛矣,她不信这红尘之下,还能有人再忍心拒绝一位美人的和合之请。
当然,那个臭和尚不算。
远去的景元可不知道,因为自己这一副好相貌,竟然招惹来了一位痴心客,她可不似是那寻常百姓家的女儿,自然有点力气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