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便在这长安长久定居下来,为生计所迫的事情一解决,他边想着那水陆法会之事,只是不知悟空师弟到底与这有何关系。
拜访之事他做足了准备,便想往那真佛在寺的庙宇而去,但是白日里都是来来去去的信徒,景元混在其中反而显眼,他只能借着黄昏的景象,慢悠悠往那地方走。
“咳咳……”
咳嗽声吸引了他的注意,侧目一望,是一道消瘦的身影,她手上似乎提着食盒,独自行走在这入寺的路上,他倒没想到,竟然有人会选择与他一样,在黄昏时入寺。
而这声音也让他极为熟悉,那不正是那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殷娘子吗?
是手上提着的食盒太重?还是她本身身体便不太好?景元有些犹豫,如果就这样上前,是否有些太唐突了?
他的犹豫却让前方的女人感受到了些别的气息,她用手帕捂着嘴,转头看向景元,眼神有些疑惑。
“可是我走的太慢,挡了公子的路?”
“并未,抱歉,在下没有恶意,倒是多谢前两日你送的果蔬,在下景元。”
他这么一提,殷娘子也想到了,脸上的神情闪过一丝惊讶,原来是她新来的邻居,一道相遇在这拜佛求经的路上,这缘分实在难以描摹。
“原来是你。”
她摇摇头,站到一边去,看起来是想给景元让路,他却并没有越过她直接往前而且,反而漫步与她一道走在这路上,开始与她搭起话来。
“我观世人拜佛,皆是求一个早时,殷娘子怎么来的这么晚?”
“因为我不是来拜佛的,只是来看看……”
看看什么?她细碎的声音模糊在了嘴边,连景元这般耳聪目明,也没有听清。
“景先生呢?这么晚了,总不会也是来拜佛的吧?”
“哈哈哈,我在找人,前些日子有人同我说,这水陆法会能遇见我想遇见的人,抱着试试的心态,我就来了呗。”
夜风轻轻吹过他的发尾,声音听上去潇洒不羁,带着无事一身轻的感受,却让山上的猴子坐立不安,他实在是心烦意乱。
“猴哥,猴哥,你要是真的想去看你那花果山的猴儿们,你干脆走了吧,师父这里我来看着。”
八戒虽然总是好吃偷懒,插诨打科一流,但是真遇上事儿了,他也不是什么不靠谱的人。
“我倒是想走,但是,我总觉得心头难安,叫我不能离开这里。”
他这么说着,心里也装着怀念,这世上能称得上是他兄弟挚友的人不多,依稀记得千年前那位笑着看他的景元师兄,教他人情世故,又与尚且还是一只野猴的他跨越万水千山。
成为齐天大圣的一路实在艰难,五百年戒骄戒躁,又兼八十一难风雨兼程,他虽桀骜,却也偶然会想起自己尚且在师父坐下的日子,师兄想必也在听学讲道,又精进了不少吧?
只是他再想打瞌睡,可就没有师弟帮他打掩护了。
或许是想到了好笑的事情,孙悟空脸上勾起了一抹笑容,叫八戒看得稀奇,他一手拿着那顺来的素斋,扒拉着碗里的饭是吃的哼哼唧唧的,看着师兄一笑,他急忙擦擦嘴。
“嘿,你这泼猴,多难得见你笑一笑,明日里的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
“呆子,更要叫你一边呆着去,少在那里管东管西,日日里不是吃喝就是贪睡,成了这般痴痴肥肥,啧。”
孙悟空看他一眼,随即别过脸去活,像是被玷污了眼睛似的,八戒一听也不气恼,他爱干什么干什么,这取经都结束了,说的好听是净坛使者,那不就是闲人一个?
他们两人坐在佛台上,又被供在大殿里,实际上,不过是个幻象,要是有人能看破这虚妄,自然能看清,一猴一猪不改本性,一者坐得桀骜不驯,满脸凶相,一者依旧满身孽欲,不改贪吃之性。
谁说这西行之路叫他们这些顽劣收束了本性,磨去了风骨,不过莲台前头坐,虽然顽劣之心依旧,但却会为众生苦楚收手。
劝他们的不是佛,是众生才是。
菩提祖师看清了他的未来,才会让他离开斜月三星洞,去那尘世闯荡,那时候他满心不解与迷茫,现在想来,师父看向他的眼里,也许带了许多慈爱与祝福吧。
而如今,他看向殿外,看了看那天时。
“算算时间,师傅的母亲又要来送饭了吧?呆子,你快去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