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身往里走去,这庙宇之中左右对称,立着的都是恶鬼凶神,最前头立着的便是头戴冕旒的十殿阎罗,但景元却知道,这些塑像可并非死物。
源于这些地府阴神,信徒的念力汇集,在此形成了通感,他在看他们,他们也在看他。
“在下打扰了。”
他行了个礼,此方世界处处都是规矩,他也已经习惯了。
偏殿里,魏征已经在这里等着他了,虽然是省亲,按理说他可以在长安逗留几日,但是地府的公务依旧繁多,桌上的案牍实在难以清理,他也无法容忍积压的案件,因此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眼下见到白日里见过的景元到来,他看向眼前这位白发青年,他的生命力澎湃悠远,非是仙神,却也特殊。
“现在我也可以介绍一下自己了,在下姓魏,单名征,字玄成,如今任职地府赏善司。”
“在下景元,初出师门,四海为家,如今落脚长安,魏先生,在下初次抵达长安,也没什么熟人,思来想去,只能是求助于您。”
他叹口气,不过想到眼前这位判官先生既然任职地府,那想必也能向他打听打听师弟的事情。
“我们平辈相称便可,我管你也并非什么凡人,当真是为寻友人,要长久地落脚于这长安吗?”
“是,只是苦于不知找个什么活计。”
魏征笑了笑,思索片刻,他的人脉皆在朝中,但如今阴阳相隔,他更要对得起自己的职责,自然不能干涉朝政之事,思来想去,却也只能想到托自己的儿子帮这位景元先生一马了。
他指望结个善缘,也当是应下这一路省亲,得遇贵人。
离去之时谛听批言,他百思不得其解,如今看到景元,身上紫气冲天,功德刺目,独行于世间,显得无端落寞,想来也是有难言之隐。
既然是赏善司判官,他岂能让人间善者心寒?这不过是个小忙,他自然能帮。
“既然如此,明日自有人去寻你。”
话毕,他刚想转身离去,却听见景元的挽留声。
“等等……”
魏征有些疑惑,转头看向他。
“先生在地府任职,生死簿上几多姓名,请闻天下生灵的命运皆在地书之上,在下想寻一名修士,不知可否请教一二?”
“是何名姓?”
“他是只猴子,老师给他起名姓孙,名悟空。”
想起孙悟空来,他便想到与他一路相携漂洋过海的历程,菩提老祖讲课时,他也曾帮他遮遮掩掩打瞌睡一事,现在想来,端的是妙趣横生。
何况,在这个世界,他最熟悉的,也的确只有这只猴子了。
但是魏征却愣住了,他虽然没有与这位孙悟空打过照面,却也听过他在地府里干的事迹,大闹阴曹地府,勾勒生死簿,嚣张的来,又气焰冲天地去,即使如今他平账成佛,地府诸多阎罗也会时时念道。
他再仔细打量了景元两眼,神色有些严肃起来。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在下与他自有同窗情谊,又有相互扶持于微末的陪伴,若是他也承认,想来,便是挚友吧。”
那猴子的跟脚,是女娲补天遗落的一块神石所诞生,他未成名之前,无人知他的过去,可如今景元的到来,反而说明了些什么。
魏征不敢去想这里头有哪些大能的参与,前尘往事已过,现在的孙悟空,也已经是那西方的斗战佛了,看向眼前景元坚定的目光,他垂下眼眸。
往事不能再提,但如果要正直了一辈子的他去说谎,他亦不敢言,只能委婉地组织了一下措辞。
“水陆法会上,若是得幸,你能见到他。”
三藏法师大肆讲经,他的几位徒弟许是想走又不敢走,毕竟三藏法师如今即使成了旃檀功德佛,但没有脱去人间身,只要此世还活一岁,也依旧只是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僧人。
今日才第五日,他将为枉死城内不少阴魂讲经超度,可能要小一月去了,若是景元刚好与那藏在寺里的斗战佛撞上,说不准呢。
魏征说完便离去了,只留下原地皱眉思索的景元。
看他的意思,想来师弟在外也是做了一番大事,不过魏征神情不算太好,不会也是闯了祸吧?
景元想了想一开始活泼好动的悟空,很难说他的性格会是乖乖听话的那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