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驴,没用的,天道无情,又岂会真的放过我们这些罪魁祸首?不过是白忙一场罢了……我还是回去守着舟雨,若有万一,我们父女两一道,去跟雪时团聚。”
迦昙却不愿意认命,他毫无形象地盘腿坐在地上,捏着一枚金色的石头喃喃自语:“不可能,什么天道无情,明明是天道无用!我还非得换个天道不可!一定是还差了什么,差了什么……对了,规则是死的,怎么能是死的……”
晏曦一心只想回去见舟雨,哪有心情管迦昙,他转身就走,因此没看到迦昙带着那枚金色的石头纵身一跃,决绝地投进昆吾鼎。
迦昙将自己炼化进了人界石中。
这还是从清微舍身化作山灵,定住缥缈山一事中得到的启发。
昆吾鼎中是他们从烬灭之海采来的太阳真火,连地脉之精都能炼化,更何况是一具肉身,惨叫声响起时,晏曦被吓了一跳他回头一看,房中哪还有迦昙的身影,而昆吾鼎中,一道模糊的人影被烧得渐渐蜷缩起来,渗人的滋啦声和痛苦的尖叫刺得人耳膜生疼。
“你疯了吗!”
晏曦冲到昆吾鼎旁,伸手试图将人拉出来,刚一靠近便被太阳真火燎黑了半条胳膊。
“别……别管我……啊——”
迦昙痛苦的哀嚎断断续续,坚决拒绝晏曦的救助。
晏曦没办法,只能咬牙看着那团人影一点点变小,痛苦的哀嚎声响了整整一个月,最后,鼎中只剩一枚金色的人界石。
迦昙就这样没了。
晏曦颓然瘫坐于地,心中一片悲凉,捂住眼睛低声咒骂:“你这秃驴,真是疯了,疯了,为什么啊……”
忽然,一道熟悉的,极是虚弱的声音在昆吾鼎中响起:“嘿,晏曦,你,你小子是哭了吗?这么舍不得我啊?”
晏曦猛地起身,不管不顾一把捞出那颗石头,翻来覆去地摩挲,喃喃道:“秃驴你没死?你到底在搞什么?”
迦昙的声音再次从石头中传出:“别摸,别摸了……晏曦,听我说,我们的办法是对的,只是还少了点东西,天道法则不能只是冷冰冰的石头,它该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这才是我们的初衷,否则就算天道重立,迟早也会重蹈覆辙走向毁灭。“
晏曦蹙眉:“天道法则怎么有血有肉有感情……”
他看着手心里自己打了个滚的金色石头,终于明白了:“以身为祭吗……可是如今只剩我们两个人,神界石也还没炼成……”
迦昙强打起精神,跟晏曦分析道:“我本就是凡人出身,自小流浪,尝尽人间疾苦,跟这枚人界石正好契合,你应该也能跟妖界石相融,至于其他,或许还要再等机缘,若是能如法宝生灵一般诞生界灵是最好,那证明天道新生,这个世界也就真的有救了。”
从神战之末,天道崩毁时,晏曦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如今要他以身为祭化为界灵,他自然也无二话,但是迦昙却说要再等机缘,三界已然相撞,哪里还有时间等什么机缘。
他说出自己的忧虑,迦昙略作沉思,忽然换上一副忽悠人的语气:“你身为世间仅存的妖王,带着六界石镇守三界一段时间,应该不难吧?”
“一段时间?多长一段时间?”
迦昙哪里知道要多长时间,他信口胡诌:“一千年吧!”
晏曦沉默。
迦昙又劝:“你还有别的办法吗?我们已经付出了这么多心血,连自己都搭进去了,怎么能前功尽弃,就算你不在乎自己,不在乎青丘那群狐狸,那总得想想舟雨吧,雪时舍命生下她,你难道不想让她活下去,好好长大吗?”
女儿是晏曦最大的软肋,他瞬间就被说服了:“好,我会带着妖界石镇守三界,等你一千年,你一定要说到做到,寻到让六界归位的法子。”
晏曦应下的事自是没有半点含糊的,他回青丘安顿好被封印的舟雨,让狐族迁往太华山,毅然带着妖界石以身为殉,镇守三界。
但事情并不像他们想的那么简单,三界相撞的力量何等可怖,就算晏曦舍了妖身,舍了修为,也没能立即阻止三界相撞,无数来不及逃生的人、妖、魔被失控的灵气魔气绞杀,最后晏曦不得不燃了魂魄,方才勉强封住空间裂隙,又将死于这场灾难的三界生灵收拢一处,化为妖冢,而自己所剩无几的残魂在疯癫浑噩中强撑了五千年,才终于等来了大忽悠迦昙。
听完这段往事,茶室中的几人尽皆沉默。
许久之后,舟雨轻声道:“清微前辈,需要我们做什么呢?”
清微真人挺直背脊,一一扫过下首几人,眼睛湿漉漉的舟雨,严肃认真的锦年,一脸沉重的奚怀渊,震撼到嘴巴微张的青蛟大王,略有些茫然的程泽,以及神色不明的解千言,她郑重开口:“需要你们将六界石放到正确的位置,勾连地脉之力,重塑天道法则。”
这个任务听上去就像要去摘天上的星星一样不可思议,大家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道该从哪一处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