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了人类交谈的窃窃低语声,和窗外狂风刮过的呜咽声,一对士兵列队走过,好奇地往窗口内看了一眼,试图窥到房间内的不速之客的一角。
在哨兵浓度超标的军营,陌生向导是稀罕的瑰宝,能轻易引爆一群无处发泄的哨兵的费洛蒙。能看一眼屋内向导玉一样的一截手腕,就足够哨兵们激动半天了。
温述躺在医疗舱里,本能地拒绝睁眼,他很想告诉所有人自己暴走之后失忆了,但很遗憾,他清晰地记得在自己昏倒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在塔依拉有一次类似的经历,但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
但这一次不同,他知道自己闯大祸了。
夹在手指的仪器发出哔哔的响声,彻底打碎了他装睡的希望。没过几秒,内间的门被打开,外间的人一窝蜂闯了进来。
医疗舱的壳子被打开,军医扒开他的眼皮用手电照,检查了一遍他的心率血氧等一系列指标,然后问了他几个问题,确定他意识清醒记忆健全,向所有人宣布,他恢复得非常好,无论精神还是身体都没有一星半点后遗症。
温述侧头,看到在他床边围成半圆的韩添、吾悦、苏黎、临巍、风沐瑶、雷霆、阮凝冰,瑟缩地抱紧了自己。
所有人都环抱双臂,一脸严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脸色苍白的温述。
雷霆胳膊上夹着固定器,眼睛上还缠着绷带,转头问吾悦,“你说他记不记得差点锤死我俩这件事?”
吾悦直接炸了毛,一双猫耳成了飞机耳,蹲在地上朝温述发出尖锐的嚎叫,“你这个哔哔哔……哔哔哔喵嗷嗷!”
韩添对温述说:“我给你翻译一下,吾悦刚才对你的母亲、祖母、曾祖母,以及列祖列宗进行了亲切问候。”
阮凝冰走过来,贴心地为温述倒了一杯水,“小队长,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给我们解释一下吗?”
温述接过水,润了润嗓子,盯着杯中的一圈水线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就是乌尔班攻击我的时候,我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失去了意识,然后身体就不由自主地……”
雷霆痛心扼腕地接过话茬,“就不由自主地杀了乌尔班,顺便对我们进行无差别攻击。”
“对啊,那你们是怎么把我制服的?”温述拍拍脑袋,只有这一段记忆一片混沌。
雷霆大咧咧拍了拍苏黎的后背,“感谢苏黎吧!他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呐!”
苏黎吃痛弓了弓腰,他当时伤得最重,便于换药只穿了一件工装背心,肩带下方还可以看见雪白的绷带,白皙精壮的臂膀暴露在空气中,脸上手臂上细细的伤痕还未完全复原。认识苏黎以来,这是温述见苏黎身上布料最少的一次,还是拜他所赐。
“我也没做什么,当时哈桑拒绝了我的请求,幸好你注意到哈桑,立即转移了攻击目标,结果你们打了起来,没过多久韩导的增援就来了,哈桑只好率领残部撤退。”
温述突然感到胸腔阵阵刺痛,摸了摸自己的肋骨。面无表情地看向苏黎,“所以我的肋骨是这么断的?”
三根肋骨断裂扎进内脏,这是他全身上下受得最重的伤。
X爬上温述手腕,缩小成拇指粗细的黑色小蛇嘶嘶吐着蛇信,温述知道这是苏黎的示好方式。
韩添道:“温述,你要告诉我们的可不只有这些吧?关于你为什么认识尼布甲尼撒,以及为什么突然改变作战计划要击杀乌尔班,请你做个合理解释。”
温述一愣,“泥什么?”
他马上反应过来,尼布甲尼撒,这才是哈桑的真名。
事到如今,乌尔班已死,最大的威胁已经接触,在乌尔班陨灭的瞬间,温述侵入了他的精神域,读取到一些碎片化的信息,多少能拼凑出一部分真相。
他沉默了一会儿,韩添并没有催促,所有人都在等待他的答案。
终于,温述缓缓开口,“尼布甲尼撒,我第一见他时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他从浮空岛监狱越狱,遇上了逃塔的我,并告诉我他叫哈桑,强行要求我帮他进行精神梳理,并挟持了我。”
“至于我为什么要杀乌尔班,是因为……他杀了我的母亲。”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震惊地看向温述。
“天呐……”风沐瑶喃喃道。
所有人屏息,静静地听着温述用低缓轻柔的嗓音娓娓道来。
“我的母亲,应该是与真岛咲臣一同叛逃的科学家之一,如果没有猜错,当时叛逃的还有一名叫白佟的女性向导以及她当时的丈夫孩子。白佟的丈夫在叛逃途中意外被异种杀害,而其余人成功越过沙漠无人区抵达南部死人镇,在死人镇,母亲自然分娩,生下了我,我的童年,应该是在死人镇度过的。”
“当时南部内战不断,但我们过得还算安慰。直到我五岁那年,乌尔班手下的蛾摩拉发现了母亲他们,想要招揽他们加入组织,母亲不愿意为乌尔班所用,提前通过某种手段把我送回东部联合塔,我作为弃婴,被矿区的一户人家收养。但是因为母亲最后被乌尔班的爪牙……残忍杀害。”
小队成员们都惊讶于温述还有这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全都心疼地看着温述。
韩添皱眉,严肃地问道:“你的母亲被乌尔班杀害,那其他人呢?”
温述垂下眼睫,“白佟阿姨,和她的孩子……白繇,应该是加入了蛾摩拉,只不过他们并未接触到东部联合塔科学部的核心资料,只是被乌尔班当作消耗品使用。他们现在,都已经死了。”
“白繇!?”
苏黎和风沐瑶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全都惊讶地叫出了声。
“是我们认识的那个白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