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翻开画本的手一顿,似乎听到了那些熟悉的数落声——你一个小孩不跟紧家长,乱跑什么?你这是在干嘛,画这个有什么意义?直接拍照就好了啊……
“你们要阻止我?”小孩垂眸,声音冷淡。
“不,我们来加入你。”宁玛微笑。
“哈?”小孩没崩住,露出一个夸张的表情。
“可以分享画材吗?”周亓谚问。
“你们会画画?”小孩不太信任地反问。
周亓谚视线在她的画材包装上停留了几秒,然后说:“申内利尔、霹雳马。”
这确实是她画材的品牌,惊喜感瞬间点亮小孩的眼睛:“对!”
小孩的情绪很直接,她咧嘴笑,然后从线圈本上拆下两页画纸,分给宁玛和周亓谚。
此刻小孩对宁玛和周亓谚充满了好奇,她坐在两个人中间,把自己的画材摆开,任他们选择。
她看见这个姐姐挑了一支彩铅,完全没有卯点定位,直接开画,笔尖像流水一样,在白纸上蔓延。细密的线条圆润重叠,一层一层,垒出山脉的模样。
小孩看了一会儿,突然瞪大眼睛——这姐姐竟然是倒着画的!
一般人画画的顺序,都是先画轮廓,再往里填充细节。但宁玛考虑到这荒山野岭,削笔不方便,她是反着来的。先用尖细的笔芯把细节脉络勾好,随着笔尖慢慢变粗,变圆钝,线条也变得更实。
小孩还不知道什么叫做书画同源,但她本能的觉得宁玛画画像写字,她的画面有一种抑扬顿挫的感觉,看着特舒服。
这时候她终于想起来,去看一眼那个哥哥画得怎么样了。先前看的时候,周亓谚正拿着色粉条在大面积铺色,还看不出模样。
现在小孩再去看,似乎隐隐约约看出来了,她问周亓谚:“这是俯瞰视角吗?”
“嗯。”周亓谚懒散应声,指腹侧着将色粉揉开。
随着画面一点点完善,小孩觉得自己好像飘到了云端,原本眺望不到的山脉,此刻尽收眼底。也许是为了帮她节省画材,这哥哥画得很浅淡。
但一切的深浅都是对比出来的。由深到浅的过渡被周亓谚画得宛如天成,既像山尖到山脚的坡度,又像云气缭绕。山脉铺满整个画面,没有给天空和大地留位置。
如果你未曾看过西北的群山,你可能不知道这幅画画的是什么,但如果你见过,就会知道这是多么恰如其分的描绘。
好家伙,她今天遇到的是什么大神。小孩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画了……
“送给你。”周亓谚把画递给小孩。
宁玛和周亓谚两人被小孩隔开,并不知道对方在画什么。听到周亓谚说话,宁玛才转头看过去。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对方的画。
周亓谚看出宁玛模仿的是榆林西夏窟里的线描,而落在宁玛眼中,周亓谚画的山,却有在墩墩山俯瞰阳关的影子。
上一次的离别还历历在目,这一次离别又要到来。
旁人干杯,要说的都在酒里。而宁玛和周亓谚则低头看画,一切尽在不言中。
小孩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她好像知道她该画点啥了。
“你俩能亲一个吗?”
小孩口出狂言,宁玛收尾的笔尖差点折断——这不是普通的小孩,这是小孩姐啊!
小孩看见姐姐愣住,哥哥却笑了一下,笑得怪好看的。
“我抱她可以吗?”哥哥问。
小孩一顿:“也行。”
反正风景是画不过他俩了,就给他们一点□□人震撼吧。小孩重新拿了几只彩铅,替宁玛和周亓谚画了可爱合照。
宁玛出乎意料的开心和真诚,对小孩说:“谢谢你。”
时间不早,周亓谚眼角余光瞥见远处,小孩的三个家长在动身下山。
他说:“我们往回走?”
一大一小两个姑娘点头。
下山比上山难,有种刹不住车的感觉。于是周亓谚牵着宁玛,宁玛牵着小孩,三个人从山坡飞奔向下。
风把尖叫的笑声吹荡起来,大家都变回了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