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呀,不会做什么的啦~我会有分寸的~”
“谁会信啊,这种一听就是假话吧!那位赤坂先生真的还有命活着的吧?——退一万步讲,要不然的话,还是先通知那位赤坂先生跑路吧?”
“啊……但是太宰说他会有分寸的诶。”
“你怎么又信了啊,织田作先生!友人变成太宰君的玩具也没关系的吗?!”
……这问题似乎比想象中更有杀伤性。
织田作之助再次放空目光,陷入举棋不定的状态中。好半天,他才略一耸肩:“嘛,如果是赤坂的话,没问题的吧。”
“——又来?上次就是这个反应!那个人究竟被托付了什么信任啊,好沉重!”
“信任?好像可以这样说……但这居然沉重么?”
“什么?”太宰治重新介入话题,好奇道,“莫非这就是传闻中‘沉重的爱’?重力系?”
“语义瞬间变得奇怪了,而且好像有什么其他东西也被扭曲了。以及,由你说出口就变得更奇怪了啊,太宰君!”
店主人将被擦得锃亮的玻璃杯倒挂回杯架上,猫咪甩着尾巴从台面上跳下去、顺着内侧的小路溜走去了店后。一只空酒杯被推到店主人面前,他抬起头,同红发客人对视一眼,略微颔首,为他倒了杯清水。旁边已经看不出疲态的情报员先生、和完全看不出早先郁闷模样的年轻干部还在拌嘴,习惯倾听的底层杂役适时补上两句,这间面积不大的酒吧内竟没一句话被丢到地上。
尽管这只是又一个普通而寻常的夜晚,但只要三人还能像这样齐聚,生活似乎就还有某种被延续的意义。
在这积淀着黑暗的城市背面,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干杯。
第54章053
烟雾比灯光先缠上来,裹挟着烟草的味道。
被从口中吐出的雾气在霓虹灯和彩色射灯散开的光线下被勾勒出轮廓,而后在空中逸散,又被过道间来往的人、挥动的手臂搅散。过密人群凑到一起的细微汗味、混在一起后变得驳杂的香水味、还有酒精跟果汁的味道混到了一起,只要在里头停留久了,身上就难免会染上同类的味道,成了经常出入这类场所的人难以规避的标签。
不断有精心打扮了一番的男士进入或离开大厅,三三两两结伴的年轻女性化着精致的妆容、提着手包出入。有人端着杯酒就能站在过道里与熟人、或者不熟的人热络攀谈起来。这种情景往往能一直持续到天明。
稍远地方的台子上,有鼓手踩着双踩、贝斯打着低音、DJ拨动打碟机旋钮,主唱扶着麦克风直直往上飙高音。吧台处酒保摇着调酒器、冰块在里面反复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身边男人们的笑语、嚷叫、喝上头之后恶劣的玩笑或是平时公事中不会提及的话题都开始往外冒。
稍微有点吵。
赤坂冶只在这坐了一个小时,就开始感到有点不耐烦了。
他陷在卡座深处,左右两侧都有人。他懒洋洋在这休憩,便没人没眼色到想叫他一块出去嗨。他入乡随俗,也脱了西装外套、不至于穿得那么板正。只散开领口一个扣子、头发从前往后捋两把,那种散漫不羁的气质就溢了出来,在他随意抬眼间妆点了整个人,叫他能坐在这里毫不突兀。
聊到已经情绪开始激动的年轻人坐在他身侧,讲着他某次赌场奇遇。那眉飞色舞的神气样、加之声情并茂的讲述为他吸引了几个听众,明明他是对着赤坂冶说的,却叫旁边几个人也情不自禁投来了注意力,相当捧场的这接一句、那捧一句。
旁人旺盛的谈兴大大缓解了赤坂冶聊天的压力,于是在没人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开始神游天外、目光发直。
他手肘随性地搭在靠背上,双腿交叠、身体后倚,嘴里叼着根细管、用犬齿有一下没一下地磨着已经圆滑起来的糖块表面,发出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咯吱咯吱’的动静。那根白色的塑料棒被他抿在唇间,偶尔被咬得上下一晃。
是的,别人在抽烟,他在这暗搓搓吃棒棒糖。
这样有人要给他递烟的话,他还能随意摆手拒绝、表示自己最近在戒烟。
赤坂冶看似微微侧着身体、注视着那位讲述者,但其实已经开始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偶尔做点表情、或略略点头以表明自己在听——不管是什么类型的场合,肯定都会分上中下不同层级。赤坂冶所在的只是个附庸于港口mafia的小组织,他年纪再小时,更是连组织中层都没混到,当然时常被丢到这种地方来做体力活、看看场子打打杂。时间久了,他在这种吵闹地方一心三用的技术简直不是吹的,他甚至能分神去关注那位主唱格外出色的表演。
这乐队还真有点行。
他分心想着。
演奏的几位水平都在此类场合平均值以上,那位女性主唱的嗓音更是非常特别,带着迷人的颗粒感、又有几分暗哑,非常好听。她情绪饱满,高音与低音都极有穿透力不说,转音与唱腔也十分出色。
虽然赤坂冶对摇滚乐兴趣一般……但他是不是可以去问问乐队名?
他弟好早之前是不是说想看live来着?不知道这支乐队在其他地方有没有演出计划?
随着这一曲结束,赤坂冶也不自觉把糖给咬碎嚼完了。
口腔里甜味逐渐散去,他将塑料棍随手丢到空了的水果碟里。
这是赤坂冶今晚吃掉的第三根了。
下一根他准备拆橙子味的。
某一时刻,赤坂冶的手机忽然无声震动起来。
赤坂冶取出手机,只看了一眼来电号码就摁下挂断键。震动霎时间停止,通话页面被自动切出、返回待机界面。屏幕上多了条未接来电显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