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就是实话,你们要是不信,就在这个屋子里搜吧,看看能不能搜出你们想要的来。”
“你少来这一套,你能唬得住他们,可唬不住我!我是大字不识一个,可我也会记账,你还不认,咱们就把这些年的账拿出来算算!”
老邓头斜眼看去。
“你瞅我,我也是这个话,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要不是这回逮到你和那个寡妇偷情,我还不会明白,你就是有钱也不会给我用,那好,那你也别想拿在手里!”马氏拉住邓财,“老二,他敢这么自信让你们搜这屋,那肯定就不在这屋里,你们把整个家里都搜一遍,我就不信找不到!”
“王大芬!”老邓头终于从炕上起来了,“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王氏冷笑一声:“这会儿急了?你是无情在先,别怨我无义在后!老大老二,搜!”
邓财这个时候却偏偏不动了,他朝老邓头看去:“爹,我知道你的顾虑,无非是怕我们几个儿子将来不孝,不给你们养老送终,现在到了这个地步,我和大哥跟你保证,往后绝不会不管你,你要是真有钱还是尽快拿出来,要是被老三知道了,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他一向是记仇得很。”
老邓头沉默一会儿,抬步往外去,在大妮二妮的屋里的墙角下抛出一个布包。
马氏眼睛都亮了,立即要上前抢,却被邓财拦住。
老邓头一言不发,将布包往炕上的矮桌一放,盘腿又坐下。
王氏快步挤过去,把布包打开,指着里面的碎银子喊:“你们看!你们看!我没哄你们吧!”
“娘。”邓财劝阻一声,也到了桌边,“这些都是我们这些年挣的钱吧?”
老邓头低声道:“是,就这十几两了。”
“那我们现在就来分吧。”
“分什么?”张莺突然开口。
几个人震惊回头:“你咋在这儿?”
“我咋不能在这儿?”张莺走进去,摸了摸桌上的碎银子,“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我们还没有分家吧?既然没有分家,我为啥不能出现在这里?”
邓财和马氏都一脸警惕看着她:“你要干啥?这些钱可都是我和大哥挣的,和你没有一分关系!”
“我知道啊。不巧,你们说话时我们一直在外面,你们说了啥,我们听得一清二楚,这些钱不仅是和我没有关系,也和邓琼没有关系,现在没有,从前更没有。”
张莺是走到一半,觉得不对劲又回来的,一回来就看见他们在分钱,之前的话一句也没听见,这么说只是在诈他们。
马氏一下慌了:“听到又能咋?这钱是我们挣的,交给爹保管,爹想用在哪儿就用在哪儿,你一个后来的,还敢有啥意见不成?”
“那我能不能有意见?”邓琼上前几步,将张莺挡住身后,“今天是个好日子,刚好,我们来算算从前的账。”
邓财要去拍他的肩:“都是兄弟,不用算得那么清楚……”
他避开:“必须要算清楚,不然我就要背着这口锅一辈子里了。这里有一个账本,记录着我这些年在家里花的钱,你们不识字,我可以念给你们听听。”
邓福看着他将账本打开,忍不住低声劝:“老三,你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我们都知道了,可有些账不能算得太清楚,也算不清楚。”
“要不是我们回来得早,要不是我们听到了那些话,大哥还会觉得我受了委屈吗?”
邓福一愣。
邓琼接着道:“元初四年三月十八,生病,喝了一碗符水,价值不详,三月二十三,喝了一碗符水,价值不详……”
邓财道:“老三,你那会儿才六岁,你能记得啥?你咋就能确认那就符水?”
“好,你说六岁不记事就不记事吧?那十一岁呢?总该记事了吧?”邓琼翻过几页,又念,“元初九年九月二十七入学,纸笔花费二十文,十月初三,生病,喝了碗符水,价值不详……”
“够了。”老邓头突然开口,“你到底要说什么?”
“既然爹这样问,那我就默认爹和娘是清楚这件事的,我也就不用再念了。我要说,这些年家里的穷不是我造成的。”
“我从来没有说过家里的穷是你造成的。”
“我并没有多花家里的钱,我也和家里人一样节衣缩食。这些年,我几乎没有穿过新衣服新鞋子,所有的都是大哥和二哥剩下来的,我没有吃过灵丹妙药,我生病也只是一碗符水而已,我没有过过大少爷的日子,我一支毛笔用了六年,已经坏得不能再坏了。如果你们要让我说得更直白一点儿,我一年吃穿住行花不了家里五百文钱,大哥二哥从没供养过我什么。”
所有人心中皆是一震,邓财立即反问:“所以,你是要将我们的所有兄弟情都斩断,好为你以后分家做打算是吗?”
“说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了,你还要用这种方法来攻击我吗?我知道,你和二嫂一直觉得是我拖累了你们,我现在就是要告诉你们,你
们的苦累不是我造成的,不要想把这笔账算在我头上。”
马氏眼眸一转,赶忙道:“老三,从前是误会,我们也不知道……”
“现在你们知道了。”邓琼打断,“我不欠你们什么,我娘子更不欠你们什么。”
邓福叹息一声:“老三,对不住,我前几天就知道了,我没有告诉你,是我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