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可比回去有趣多了。
他换上往常那副嬉皮笑脸的神态,主动去找了姜芾。
姜芾待他不冷淡也不热情,只说自己忙,怕是顾不上他,让他随便转转。
他温温笑道:“那日的事是我错了,一时糊涂说了些混话。我马上就要回长安了,你既对我无意,我以后也不会再来了,最后一面,能否陪我吃顿饭?”
“好吧。”姜芾沉默,终还是答应了。
他们好聚好散,也算全了这么多年的友谊,没有遗憾了。
醉春烟酒楼。
二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沈清识挑她爱吃的菜上了一桌。
自从那日他说了那番话,姜芾已经发觉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许微妙了。
有些伤人的话说了,就像是一道疤,抹不去的。
她一言不发,夹着菜吃起来。
楼下的烧饼店生意红火,人流如长龙。
沈清识探手将窗推得更开,笑了笑,只提往事:“这家店开了二十多年了,还记得吗,小时候我们钱不够,就凑钱买一个饼吃,你一口我一口。”
姜芾顺着他的话抬眼看去,也见两个孩童捧着一张饼蹦蹦跳跳。
她浓密的睫毛上下翕动,忆起幼年那些事,嘴角扬了扬,“我爱吃饼皮,你就吃馅,有一回你没拿稳,掉地下了。”
“你就哭!”沈清识记忆犹新,“哭了三天都不理我。”
这些记忆,对他来说已经异常遥远,若不是面对她,他是不会去回想的。
想这些有何意义呢,一生一次的少年时光,再也回不去了,既然迈出了这一步,就再也回不了头。
姜芾收回视线,嘴角的笑意渐渐淡去:“现如今长大了,反倒吃腻了,也没那么好吃。”
她一贯重感情,对沈清识那份友谊未散,对他,还是感激比隔阂多。
“你今日就走吗?”她终于问。
“今日就走,以后呢,就不来了。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听到这句话,姜芾心中万般不是滋味。
毕竟相识十余载,这一句桥归桥,路归路,终归是来得太快、太突然。
她举起他斟的酒水,这酒水虽然烈,她不善饮,但她还是想敬他,最后一次。
举杯对碰,酒水饮尽。
她眉眼一弯:“祝你前程似锦,步步高升。”
沈清识见她这般真诚相送,不知为何,胸膛滚过一团火,也扯了一个幽深的笑:“好,谢谢你。”
这算什么,跟他道别吗?
他不禁冷嗤。
她双眸明亮,朝他淡笑,喻示冰释前嫌。
他忽然不自在地别开目光,心底升起一股难以言喻涩意。
天底下怎么会有她这般单纯愚蠢之人,她竟还把他当朋友,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镇定坐在他眼前。
她若是不来,他便不会有这般多的杂念。
他可以放下她,独自回长安去,以后她的事,都与他无关了。
可她偏偏来了。
既然是她自己要来的,又岂能怪他放不下她,不甘心如此。
他指节敲击桌沿,一下、两下、三下……
每叩一下,他对想拥有她的执念就逐步加深。
姜芾意识渐渐模糊,腿脚也软得仿佛失了力一般。她是大夫,她很清楚,这绝对不是醉酒导致的眩晕,她被人下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