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她垂首隐忍,倔强又坚韧的面容与眼前的她重合。
姜芾起身背对他,重新
点燃一支更亮的烛台,身后一阵响动疾起,她还没反应过来,凌晏池张开双臂,牢牢抱住她,下颌抵在她肩头。
他起身时,宽大的衣袖扫灭了灯芯。
满室骤暗。
唯能见两双明亮且泛着水光的眼。
他在她耳侧呢喃“对不起”、“都是他的错”、“他是混账”……
话音哽涩,如获至宝般将她越圈越紧。
姜芾耳侧洒满温热的气息,她知道,这曾是她梦寐以求的距离。
这次,她并未匆忙挣开他,许是疲累了,也许是受伤没力气。
黑暗中,无人察觉她的眼眶越来越湿。
当他的指腹触碰她的脸,摸到她微凉的泪水时,她果断挣开他,胡乱擦拭泪,重新点上烛台,就好像方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借着光亮,她看清了他漆黑的眼眸,“我很累了,你也走吧,药我会尽力配,配好我拿给你。”
凌晏池听不进去那些无关紧要的话。
他留恋那个怀抱,满口都是酸涩,心也在尖锐地痛,伤口涌出的鲜血将干净的纱布染红。
他又有什么不可一世,有什么傲睨自若的?
他苦涩地暗嘲自己,他就是天底下最混账、最愚蠢之人。
“念念,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他盯着自己的影子,口中喃喃不断。
他怕他这愚蠢之人还有很多事不知道,那些事会像一颗刺一样,反复伤她的心。
姜芾只答,“那都已是前尘往事了,你早已经忘记,便也不需要知道了。”
凌晏池已经要被惭愧侵蚀了心脏。
他忽然不敢看她的眼。
他所有的真心话,不值一提。
姜芾端着烛台躲去了厨房,留下一句话:“所以,你也没有什么资格说重新开始,下次见面,请你不要再这样。”
她走了,只剩他一人在暗室徘徊。
凌晏池知道,这是熟悉的逐客令。
她不愿意与他共处一室。
他方才大胆拥抱她,许是这辈子唯一与她亲近之时了。
一边是心爱的女子,一边是烦忧的事务,夜里,他如何也睡不着。
有关碧湾峡的所有线索寸断,山上那群人就像抓不住的泥鳅,而背后的宁王,继续搜刮民脂民膏,坐收渔翁之利。
没过几日,便传出李刺史要回江州给九旬老父过寿的事,届时江州大小官员皆会前往李家老宅给老太爷祝寿。
凌晏池知晓自己如今孤身力薄,这次李刺史回老宅,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过不了多久,李刺史也要因病致仕了,他一挂冠而去,下一任刺史尚且不知是何居心。
李长德李刺史是他父亲的旧识,并未与宁王同流合污。
只是他的折子,多递不到刺史府案头便被层层截胡。
必须要抓住这最后一次机会。
三日后,玉泉庙竣工,皇帝纵有心打压凌晏池也不得不嘉奖他一番做给官员看看。
吏部的调令不日便发下来,他被擢升为江州浔阳县县丞。
这也意味着,湖霞村那边的事彻底结束了,接下来他能全身心地策划碧湾峡的事。
那一场大火,江敬严被烧得尸骨无存,江家人怕凌晏池揪着不放,后面也并未再找姜芾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