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那番话仍在她脑海盘旋。
她觉得是他疯了,郁郁不得志,脑子也憋坏了。
他从前不是看不起她、厌恶她的吗?无论出了什么事,他都会以最坏的心思去揣测她,早就将帽子给她扣的严严实实。
他不会跟她多说一句话,对她从来都是冷着脸,居高临下的赏罚分明。
那时她是爱慕他,可他不屑一顾,他就如山崖上的一朵花,不会为她倾倒半分。
最后,她泪流光了,失望攒够了,离开了那座与她格格不入的城,在养育自己的故乡找到了活着的价值,过得平安健康,自由自在。
他又凭空出现,一次次
接近她,甚至说想和她冰释前嫌。
她如今不需要了,不需要任何人的悲悯与喜欢,她有能力自己为自己而活。
他的关怀、他的目光、他的爱慕,在她看来普通如尘埃,她可以伸手一扬,没什么了不起的。
他是怀才不遇,困在江州,才对她这个尚算熟悉的前妻起了好奇心。
等他回了长安,做回那个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身边都是知书达理的高门贵女,也许就会觉得今日自己的话很愚蠢吧。
凌子翊心中藏不住事,方才听到的事,转头就去跟苏净薇说了。
毕竟娘子不是外人。
苏净薇听到他的话,拍案而起去找姜芾,坐在她身边旁敲侧击了几句,可姜芾始终绕过话题,显然是不愿提任何关于大哥的事,且神情恹恹,全然没有往日那股欢脱劲。
以大哥的为人,加之他为了救她们还受了伤,她原本还不信的。
如今看来,保不齐还就是真的了。
她一回来,对着凌子翊就是一通发泄:“我看你大哥平日里倒是霁月清风,君子做派,没想到竟是这种人!”
凌子翊怕被听到了,想去捂她的嘴,却被娘子一瞪,又缩回去了,只能苍白无力地辩解:“许是误会,大哥他不会是这种人啊。”
“那不是你亲耳听见的吗?”苏净薇没什么好气,“知人知面不知心。”
凌晏池又一次被拒,这次她是夺门而出,连他的伤也不管了。
他无比后悔方才的行为,令她生了警惕,没留一句话便走了。
他觉得自己暂时不适合待在她眼前,他已起身坐在床沿,欲回家养伤,徐徐图之。
其实只要他们还在一处,日后总是能见的。
守着这丝慰藉,他是该庆幸的。
他自己缠了缠纱布,纱布上仿佛还残留她手指的余温,他贴着皮肉寸寸缠紧,便听到凌子翊在外头敲门。
“进来吧。”
凌子翊先是问他的伤好些了没有。
凌晏池:“好多了,我本也没受什么伤,只是中了那箭上的毒,毒已解了,多亏了姜大夫。”
提到姜芾,凌子翊望着地上打翻的药,索性关起门来直说了:“大哥,你说你喜欢人家姜大夫你就好好把她追回来嘛,你怎么能非礼人家呢,连二哥都不干这种事。你这还好是被我听到了,自家兄弟我才没声张,要是被她那徒弟听到了,恐怕你都得挨上两拳。”
凌晏池满心惆怅还未散,乍一听到这种话,眉头一皱:“你在说什么,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
“我娘子跟我说,知人知面不知心。”
在自家大哥疑惑的目光下,凌子翊还在苦口婆心地劝:“大哥,你政绩斐然,往后肯定能高升回京的,可不能一时被情爱蒙了眼,犯这种错误,让人抓到把柄。追不回来也没关系,姜大夫人虽然好,但若是实在有缘无分——”
又听到这句有缘无分,凌晏池气得头昏脑涨,瞬间被点燃怒火,齿缝挤出几个字:“你给我滚出去。”
凌子翊摸了摸鼻子,赶紧开门出去,只敢腹诽:你做这种事你还有理了?
凌晏池去了院子里,没见到姜芾,想来她是不愿见他。
他也不自讨苦吃,离开了程家小院。
这边刚从榻上爬起来,那边便拉了匹快马,一刻也不敢耽误,纵马去了县里。
碧湾峡出了敢明晃晃劫道的山匪,可见并非一朝一夕,一定还有更多人惨遭毒手。
他如今越发笃定,年初失踪的三人,许是一去不归,命丧屠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