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人都能听出这便是在下逐客令了。
凌晏池面露尴尬,也觉得不好多留,遂起身:“多谢姜大夫,告辞了。”
“不送了。”
姜芾仍低头挑拣杂叶。
待到院中无声,她便猜到他是离去了。
在连着半个月去县衙与那些太医商议药方后,终于彻底研制出来根治疫症的方子。
有百姓喝下去,不出三日便有所好转,再连服了几日,胸闷发热之症彻底痊愈了。
凌晏池亦是欢颜,药方出来了,再等修筑好堤坝,江州百姓便又能安居乐业,他江州这一趟的差事也完成了。
他亲自来慰问这些参与研制药方的医者:“诸位夜以继日制药辛苦了,今夜本官在醉春烟宴请,犒劳诸位这段时日的辛劳。”
钦差大人请客,众人自然要客套推脱一番。
凌晏池再复提,他们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姜芾背上药箱想走了。
她只是一介民医,自然觉得没她的份,且她也不想应付那等场面。
她转身时,却听背后有人喊她:“姜大夫届时也一定记得来。”
凌晏池本还不知该如何邀请她,如今话说出口,也不免有些窘迫。
可一想到她也在此相帮了这么些时日,邀请她是因公非私,理所应当。
他想着,又提高了几分声色:“今晚酉时,醉春烟见。”
姜芾拿稳药箱,直起身:“多谢大人盛请,只是民女今夜有事在身,怕是无法前来。”
此话一出,倒是下了这位钦差大人的脸子。
凌晏池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赵太医急忙站出打圆场:“姜大夫有事不妨放一放,这段时日你也忙前忙后替我们出了不少力,我可难得见同你这般医术高超的女大夫,就当是萍水相逢,今日难得一聚。”
这些人精的话倒是也有几分真,可最主要还是不想见那位凌大人脸色难看。
说来也纳闷,寻常大夫能得官员相邀同席,怕是要光宗耀祖,感恩戴德。怎么这位一向爽快聪慧的姜大夫却不以为然呢。
姜芾被夹在中间,盛情难却,只好应下。
她还想早些回家吃饭睡觉呢。
这下还要跟这些人去喝酒。
病好后的百姓纷纷涌来官府道谢,凌晏池不敢受此大礼,看到姜芾被堵在官府檐下无法出去,便挥手让官差善意驱散百姓。
姜芾顺着中间清出的一条道挤了出去。
还没走几步,一位身着淡蓝裙衫的年轻女子提着一只小篮走了过来。
她看了几眼,才认出此人正是妙芸。
他们春晖堂有专治痴呆之症的大夫,此前说妙芸的病能治好,连扎半个月针、配上服药且不受外因刺激便能保持清醒,只是彻底痊愈还需要一年半载。
她这段时日白日都不在春晖堂,自是没遇上妙芸来看诊,本还想寻个日子去她如今的新住所看看她。
没想到她竟先来寻她了。
她上下打量如今的妙芸,她身形清清瘦瘦,用簪子盘起发髻,面容白皙清秀,整个人也越发有精神气了。
“妙芸。”她不可思议地轻声唤她。
妙芸眸中一亮,攀着她的手臂,露出淡雅的笑:“姜大夫,我去了春晖堂,苹儿与我说你在官府制药,我便寻来了。”
她话语轻细,说得很慢,手紧张地在衣摆上搓:“姜大夫,你对我们母女有天大的恩情,我心中感激,无以为报,自己做了一些石头饼,分给邻里尝了,他们都说好吃,就想给你也尝尝。”
那日若不是姜大夫,她与蓉儿,哪还能见到今日这般好的阳光。
“正好我也饿了。”姜芾甜甜一笑,拿起一张温热的饼咬了一大口,感慨地望着她,“妙芸,你如今这个样子,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
这样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