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芾若上午在医馆坐堂,不愿大热天来回奔波,大多时就在医馆用晌午饭,“嫂嫂先吃吧,我看完这个小宝就来!”
这个小宝真是难搞,哭闹不止,她还碰不得,一碰就往娘亲怀里钻。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看清了这孩子的面相,肌肤红肿,脸上长满疹子,似是误食了何物过敏才导致发热呕吐。
她写好方子,门前倏然多出一道阴影。
不知是谁家的马车停在春晖堂外,停了有
一阵了,车上的人却迟迟不见下来。
姜芾有些疑惑,也不知车上的人可是来看病的,若不是来看病的,也别将马车停在正门挡路啊!
“您可是来看病的?”
清风撩得车帘欲掀欲合,女子清越明媚的话音便钻了进来。
凌晏池一路上很想见她,如今近在咫尺,心底那股酸泛滋味无限缠绕,竟有些不敢下车了。
他因对她的偏见,接连误会了她两桩事,待会儿见了她,第一句该与她说什么好?
书缘有些急躁,这人家都在催了,马车一直停在人家医馆门前也不是个道理。
自家世子却镇定自若,还不下车。
不是世子自己说要来春晖堂的吗,难道如今又信不过了?
“世子,我们不若还是去归德堂吧?”
“下车。”凌晏池下定决心。
书缘最先下车。
姜芾远远望见一个熟悉的人下了车,她去回忆到底是在何处见过这个人,可目光一转,更熟悉的人出现了。
他面如冠玉,身形颀长,一袭月白锦袍紧缠细窄腰身,走过来时刺眼的光线都黯然失色。
姜芾认出他来,面色如常地望着他一步步走来。
三年前,她好像还记得自己愚蠢地将他比作天上谪仙,可如今一瞧,倒也没有那么完美无瑕。
他越走近,她看清他面色苍白,气色不佳,看样子确像有病在身。
那抱着孩子的妇人是跟着丈夫来江州做生意的徐州人,不认识凌晏池,还以为是哪家郎君来看病,连忙将座位让出,抱着孩子站在一旁哄。
书缘大吃一惊,一个劲地在凌晏池耳畔挤眉弄眼,“世子,这、这、这不是……”
“别乱喊,少说话。”凌晏池薄唇微启。
姜芾拿出那副专门对患者露出的微笑,先开了口:“凌大人与江州可真是有缘,此番又是故地重游了。”
凌晏池本还不知如何开口,见她嘴角微弯,心态也平和了许多,十分自然地就吐出一句:“姜大夫,好久不见。”
她还是那副模样,脂粉未施,清瘦干练,眉眼间总有挥之不去的飞扬灵动。
姜芾笑意淡了,她与他也不是很熟,还没到要这般熟络寒暄的地步。
“也没多久。”她默默将脉枕垫好,直接开门见山,“凌大人可是来看病的?”
书缘垂着头,咽了几口唾沫,一言不敢发。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原来的少夫人做的那些事他在长安都听说了,要知道她的身份不曾揭穿前,那年世子与她和离,二人是大吵了一架的,世子那时定是不喜欢她的。
再加上东窗事发,身份暴露,她做出骗婚一事,世子该更怨恨她才对,怎么世子还能这般心平气和地与她说话?
若这位原来的少夫人离开长安后便一直待在江州,那世子上回巡按江州,难道两人就见过了?
他思来想去,终于将一团乱麻的线串起来。
世子放着苏州县令不当,宁可将老爷气成那样,也执意要来江州做这个县尉难道也是为了……
还有方才点名道姓一定要来春晖堂……
天爷啊!他可真是后悔上回没跟世子一同来江州,以至于如今脖子都转掉了,看来看去、猜来猜去也毫无头绪。
凌晏池如实答来:“路上遭歹人行刺,受了些伤,一路上总是胸痛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