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知府余霆在酒楼大摆宴席,替远道而来的宣抚使接风洗尘。
凌晏池断然相拒:“百姓民不聊生,本官实在无法宴饮享乐,还是烦请知府大人带路去灾区赈灾吧。”
余霆一阵尴尬,未料到此人丝毫不领情,一番言语下来,倒显得他这个父母官尸位素餐了。
烈日当空,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想到这位的来头,着实不敢得罪,“凌大人请。”
受难最严重的便是浔阳县,疫症虽已得到缓解,可研制不出来根治药方,病情一直反反复复,每日都有人病死饿死。
余霆本以为凌晏池那样的大官不过是来做个样子,可谁知,他一转身的功夫,那位定国公世子便去了瘟疫横行的清水湾。
他怕这人在江州出什么事,急忙乘轿去阻拦,半路终于追上那批人马。
结果被凌晏池骂了一顿,还说要上奏弹劾他。
余霆摸了摸鼻子,拦也不敢拦了。
心道这人怕是做官做傻了,当真不怕死。
清水湾。
凌晏池来到这里,只觉得五年时间一晃而过。
一连晴了几日,腐坏的木头与房梁被冲到岸上,散发出阵阵腐气,灾区油棚遍地,百姓横七竖八卧在草皮上。
他带来的太医已加入当地大夫的行列中救治百姓。
“是凌大人,凌大人回来了!凌大人来救我们了!”灾区中有几位百姓认得他,放下怀中的孩子就要去跪拜他。
在百姓眼中,这位前任县令在任时惩治乡绅恶霸,为民请命,是他们敬仰的青天大老爷。
凌晏池弯腰拉起那人:“老人家快快请起,你们有几日没吃东西了?”
这里的人疾病缠身,个个面黄肌瘦、骨瘦如柴,说起话来气息一声比一声弱。
有灾民道:“本来前几日王家、李家、郑家还带着各地粮商捐粮,我们还有碗粥水喝,可余知府非说他们的粮食里有毒,吃死了人。不准他们放粮,还将那些粮商抓了起来,连大夫也抓走了一批,我们清水湾病死饿死的已经有几百人了。”
有人愤愤不平:“那粥我喝了都没事,也不知那些人是怎么吃出事的,官差还道谁敢放粮就抓谁,连义诊的大夫都抓。”
“凌大人,要不是今日见到了您,我们还真以为朝廷不管我们了呢。”
凌晏池目光锐利,眉头紧锁,下颌沉沉紧绷。
那些粮商不论是论心还是论迹,都不会在粮食里下毒害百姓,这么做百害无一例。
这个余霆胡乱抓人,到底想做什么?
他似乎记得,此人是宁王的人。
兀自思忖,终于豁然开朗。
宁王一分不出就想收买民心,坐收渔翁之利。
余霆定昭告了江州百姓,此次赈灾是宁王的恩惠。
既是宁王的恩泽,便要等朝廷的人来搭台子唱戏,又岂能容旁人捷足先登,抢了功劳。
灾区饿殍遍野,百姓水深火热,却还要等他们搭好戏台,换上戏服,咿呀开场。
他冷笑一声,眸中森寒遍及。
他令官差扶起这些老弱病残,“官府已经在搭粥棚了,你们快去排队领粮吧。”
他离开清水湾,直接去了县衙,命人去唤余霆过来。
余霆一听他是质问那些粮商的事,含糊道:“那些人胆大包天,竟敢在粮食里下毒,宣抚使大人放心,本官已将这些人押入狱中。”
他本想着先关那些人一段时日,等宣抚使走了,这出戏唱完了再放那些人出来。
他也不觉得这位凌世子会吃饱了撑着要来管那些人,便含糊其辞,想糊弄过去。
谁料凌晏池冷眼一扫:“那余知府倒是说说,他们为何要下毒?于他们有何好处?”
余霆磕磕绊绊:“这……世子,那些人俱是商人,唯利是图,居心叵测——”
“放你娘的屁!”
周玉霖带着人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