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方初月问,“你方才说在意什么?”
乔岳侧着头看过去,橘黄色的夕阳落在方初月的脸颊上,连上面细小的绒毛都仿佛打了一层柔光,像一颗秋日里的鲜嫩多汁的水蜜桃。
乔岳收了视线,“我是说不用在意沈哥儿的事情,等回去剥了皮把竹鼠肉拿去马家就行,旁的与我们无关。你说呢?”
最后几个字很淡。
“嗯嗯,”方初月点头,他突然凑到乔岳耳边小声说,“我不收他的竹鼠肉,这样他就欠我一个人情。”
最难消的便是人情债。
尤其是一个淳善老实人的人情债。
乔岳很快将心里那点小纠结丢掉,被方初月灵动的表情吸引过去,只见他眉眼微微上挑,笑容明媚,带着些许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得意。
乔岳曲起手指,用指背轻轻碰了一下他那睫毛,浓密的睫毛如同一把小扇子轻轻扇过手指,痒痒的。
手指往下,轻轻擦过柔软的脸颊,又落在了红润的唇瓣上。
他放下手,笑起来。
任由他碰碰睫毛,摸摸脸颊和嘴唇的初月,好乖。
见他终于笑起来,方初月心里松了一口气。
从山脚一路走,山脚的周家已经败落了不少,屋檐下的蜘蛛网都能瞧见有蜘蛛在爬。村尾的方家好一些,但也没差。
乔岳他们从旁边路过,没打算进去,只不过里头却有些说话声传出来。
乔岳问:“这是,有人?岳父他们回来了?”
方初月摇头,“前俩日我和你说的时候你太累睡着了,没听见。”
“里面住的人是秦家兄弟,大秦今年十三,小秦七岁,秦家本就穷,房屋也老旧,听说都打算今年重新修补一下屋子了,哪里知道压根等不到这个机会……”
房子倒塌严重,几乎将他们全部人掩埋起来。
父亲在地动中保护小秦正好被头顶的房梁砸到头,他小爹身体本就不好,最后只剩下俩兄弟了。
俩人就指着俩个爹留下的两亩地生活。
平日里也没个住处,直接在院子里一糖就是一晚,若是下雨了就会跑别人家的屋檐下待着,若是好心的话,别人也会让他们住在柴房去。
村尾的屋子空了下来后,大秦小秦兄弟就悄悄跑到这边住。
前两日他路过这边,正好与俩孩子撞个正着,他们又是担忧又是害怕地和他说,能不能继续在这边住,还承诺不会损坏里面的东西。
乔岳听完也不好说什么了,总不能说让俩孩子住他们家吧。
救急不救穷,估摸着俩孩子也是知道这样的道理,所以过得再苦再难也没有四处求人,反而是像野草一般用尽全身力气生存下去。
这里不安全,但对于他们来说,好歹是个容人之所。
“方哥哥……”
一个比小圆高半个头的干瘪小孩走出来,头发干燥发黄,眼神有些怯生生的,但看见方初月还是笑了下。
方初月笑着点头,“这是我相公,你喊他乔大哥就行。”
小秦小声喊了一句。
方初月又问:“只你一个人,你大哥不在吗?”
小秦摇摇头,“大哥去帮人磨谷子呢。”磨了谷子,别人能给一些陈米当酬劳,抠门的估计只会给些糠皮和蔬菜。
他们虽有两亩水田,但因为看顾不力,力有不逮,种出来的粮食压根不够吃。
大秦一个半大小子吃得又多,农闲了自然得攒些粮食下来。
他一个人挖了野菜,一边说话壮胆一边生火煮饭。
乔岳心里涩涩的,方初月又叮嘱了小秦几句。
半晌后,才让小孩进屋去,俩人相视而看,“我们回吧。”
小秦扒在门上,一直看着他们的身影,直到大秦回来了,“小弟,我回来了。”
“快看这是什么?”大秦推了好久的石磨,肩膀酸痛,整个人都不舒服,偏偏那家人是个抠门的,说好了给两斤陈米,结果最后只给了两斤糠皮和一把蔫了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