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初。”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
江月见忽然回神,有些茫然地看向他。
“怎么了,不舒服吗?”
江月见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摇头,但最终还是没能掩饰住。她低下头,声音有些发虚,混合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
“没事。只是这地方让我想起……柳如是……虽然地牢被火烧毁了,已不是之前的构造,可那时也是这么黑,这么窄,叫人喘不上气……当时,我以为自己要被困死在里面了。”
她没有说更多,但那短暂的停顿和眼中一闪而过的深重恐惧,已经说明了一切。那段被囚禁、被折磨的记忆,被故地无情地勾了出来。
谢徵玄心中狠狠一痛,他一直记恨自己那时没能保护好她。
他将油灯递给她,轻声说:“拿着。”
江月见依言接过,微弱的火苗映照着她的脸。
谢徵玄解下自己背上扛着的麻袋放在脚边,然后,在她有些错愕的目光中,他伸出双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那双手沾着泥土,却带着沉稳的温度和坚实的力量。
“看着我,阿初。”谢徵玄的声音轻轻的,“我是谢徵玄,不是柳如是。柳如是已经死了,你记得么,你们杀死了他,保护了自己。”
他的眼睛在微弱的光线下格外深邃,清晰地倒映着摇曳的火光和她的身影。
“而这里,不再是他囚禁你的地牢,而是通往自由的路。我们不是被困住,而是正一起,把这条路打通。”
他用手指了指前面的黑暗,语气坚定:“还记得在郊外寻林漱玉那夜吗?那夜风紧雪大,和这里一样黑,荒郊野外,不也是你在前面开路,说往哪儿走就往哪儿走,最后硬生生闯出一条路来,还找到了林漱玉的线索。那时的路,比这儿更难辨。”
江月见怔怔地看着他,眼里的恐惧在听到熟悉的往事时,似乎被冲淡了一些。
“你现在,还是那个带着我找到生机的阿初。”谢徵玄的手微微用力。
“我就在你身后。你在前面,拿着灯,我们往前爬一步,离外面就更近一步。记住,这一次,走出去就是活路,有我在,绝不会有意外。”
简单、直接的话语,没有华丽的修饰,却像一股暖流注入了她冰冷的心房。
他记得她过往的坚强,肯定她此刻的价值,并以自身的承诺为她撑起后盾。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肺里那股被恐惧压迫着的滞涩感仿佛疏通了一些。她回望他信任而鼓励的眼神,用力点了点头:“好。我打头阵,你跟紧我。”
“一定。”谢徵玄松开了手,重新扛起麻袋。
油灯微弱的光芒再次移动起来。
这一次,她的脚步虽然依旧沉重,但那份僵硬和颤抖却明显消退了。她专注地看着前方的黑暗,不再是恐惧的深渊,而是需要她亲自去开凿、去穿透的通途。
谢徵玄跟在后面,看着前方那个纤弱却在此刻挺直了脊背的身影,嘴角慢慢抬起了欣慰又苦涩的笑。
而此刻的浔阳城外,也是一样的紧张急迫。
江颀风率领的亲卫铁骑压在内城之外,亲信们盔甲染血,虽然疲惫,但眼神锐利,只等他一声令下便要强攻入城。
江颀风骑在高大的赤焰战马上,握紧缰绳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强行攻城,容愈便要屠杀百姓;围而不攻,容愈也会因找不到小妹而屠杀百姓。
这是一个无解的阳谋,逼得他们兄妹俩进退两难——难道唯有以身赴死,方可解此危局?
这时,一直围探消息的赵莽快马飞奔而来,滚鞍下马:“少将军,城内传来最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