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切都好,旧伤也已痊愈。你放心,他如今很是沉稳,不会再出事的。”
“外头围城的都是些什么人?”
“他带着疯刀和赵莽,和一些精锐亲信,及我的亲兵,都是极为可靠之人。”
“溯风和定山呢?”
“方才容羡探听到了皇帝的耳目藏在何处,我已传信,让他们去拿人。”
“都怪我……拖累大家了。”
谢徵玄郑重地止住了她的话,“阿初,你知道的,这一切绝不是你的错。”
江月见抿唇,示意自己知道了。
“父兄当时的事,你都问过了么?”她声音低了些,“当日情景,如今只有阿兄才知道真相了。”
谢徵玄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道:“我说给你听。阿初,你放心,你的父兄都是大黎的忠臣。”
原来,事发前,江家军与匈奴苦战,陷入危局,粮草断绝。可朝廷的救济粮迟迟不到,士兵们士气低迷,江河父子与亲信商议后,决定以极少数精锐杀入敌营,先取敌军首级,杀了呼韩邪。
匈奴作战虽然勇猛,但极为依赖统帅,若失了头领,匈奴士兵则不足为惧。
只是匈奴彼时人数远胜于江家军,彼此对上,江家军绝无胜算。因此江河才提议,由他带领十几位先锋军杀入。只是胜算实在太小,家中有老母妻小者、或独生者,不许前去。
江颀风执意要去,被众亲信苦苦劝下了。
而江河自新帝继位以来,也渐渐察觉到自己军中有朝廷的眼线,此奇袭若胜了,一切好说。若败了,恐怕会成为那些喉舌的把柄,他必须要留下江颀风。
也正因如此,众亲信都对此事严格保守,不曾对外泄露分毫。
到了奇袭夜,兵分两头,亲信随江河秘密潜入敌营。而江颀风则敦促郡守柳章将救济粮速速运到。
偏偏就是这么巧——江河等人入敌营,被朝廷斥候见到了。说来,这名斥候潜伏军中的责任本就是秘密监督江河,所以他的半分动向都逃不出斥候的眼睛。
而江颀风那边,好不容易苦等来了救济粮,却发现了不对。
因着担心父亲安危,他在粮仓左等右等,不时无意识地摩挲粮袋,竟叫他发现这批粮草上的官印和真正的官印有细微差别。
他当即质问押送的郡守府管家吕和顺,吕和顺答不出来,支支吾吾说要回去问问郡守是怎么回事。
江颀风哪里想到这背后有那么大的阴谋,虽不放心,但到底放他回去了。
不多时,粮仓忽然起了大火,他逃出来时,隐隐看见了吕和顺仓皇溜走的身影,一下子明白了。可谁知道碰到了刚赌完回来的沈遂,他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直接绑了江颀风,堵住了他的嘴,直指是江颀风火烧粮仓。
斥候将两件事一对,当即下令,捉拿江颀风,并派兵围剿敌营,捉回通敌叛国的江河。
皇帝在军中安插的暗桩此刻全派上了用场,他们挑拨众人情绪,一方面让百姓相信江河父子叛国属实,一方面又让江家军产生内乱——坚信将军衷心的,或是担心被牵连的,很快,江家军便分崩离析、人心涣散。
叛国案报入京城,从下至上的每一个环节,就这么默许这个案件被如此荒谬地定罪了。
说到底,不过是因为百官揣度圣意,发现这居然就是皇帝想要的真相。
话说到此处,一切都已明了。江月见极力克制着情绪,想让自己抽离一点去看待这段过往,但实在艰难。
她很快泣不成声。
好一个“圣意”,当真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换句话说,皇帝果真如此忌惮父兄,怕他们割据一方,怕他们拥兵自重,他便是革了父兄的职,他们又岂会有半分怨言?
是他不懂江家人,不懂江家军,将忠君爱国之士硬生生逼得走投无路。